“小安,别慌”
季鸫朝惊慌失措的队友喊了一嗓子。
他的下肢被变形的椅背死死卡住,事实上,季鸫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两条腿的存在了。
季鸫是个专业的运动员,当然也懂一些运动医学知识,所以他知道,这大概意味着自己的脊柱已经受伤了。
此时车厢摇摇欲坠,而他自腰部以下失去了知觉,身处险境却动弹不得,若是等不到救援,怕是就要直接交代在这儿了。
虽然他自己的境况非常不妙,不过季鸫觉得,他的小队友还是可以抢救一下的。
“小安,别哭,别慌”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忍腰部传来的剧痛,再度朝队友喊道。
昵称小安的男孩儿抽噎着抬头,泪汪汪地看向自家队长。
“那儿,我旁边的窗户,你看见了没有”
季鸫抬手指了指身边的轨道车窗户。
窗框早在刚才的碰撞中变了形,玻璃碎成渣渣,现在完全就是个透风的大窟窿,“等会儿我将你拉起来,你从窗户钻出去”
他艰难地抽了一口气,“然后自己想办法爬到上面。”
“可、可是”
小安一眨眼,眼泪就扑簌簌地掉落下来,“我真的很害怕”
“傻小子”
季鸫疼得满头冷汗,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了,但依然强打精神,跟小队员解释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这节车厢快撑不住了,立刻就要掉下去了,你现在不努力争取一把,就只能等死了,明白吗”
小安低头看了看脚下十数米处蓝汪汪的大海,打了个哆嗦,眼泪不受控制地又冒了出来。
只是现在他命悬一线,又不能不鼓起勇气搏上一把。
他哭着点头,然后朝自家队长伸出了手。
季鸫一手撑住变形的椅背,一手前伸,朝小安的手探了过去。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铁夹卡住的大耗子似的,只要稍微用力一挣扎,就会感受到身体似要被腰斩成两截的痛苦。
加油,季小鸟,你可以的
季鸫疼得眼冒金星,依然死死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他的手指哆嗦着,碰到了小安的手。
“啊”
季鸫抓住了队友的手腕,嘶声大喊,凭着常年拉弓练出的臂力,将吊在空中的男孩儿举了起来。
小安趁机挣脱了勒住他肩膀的背带,自由了的那条胳膊在半空中一阵乱抓,勉强攀住了季鸫隔壁的座椅。
涔涔冷汗如瀑布般淌下,流进了季鸫的双眼之中,他已经疼得有些神志不清了。
“好了,现在,爬过去”
他勉强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显得平静一点,“快点车厢快要撑不住了”
“可、可是”
小安现在才看到,他家队长的身体原来被椅背卡住了,腰部以下血肉模糊,根本不知到底伤得有多重。
“别墨迹了”
季鸫擦了擦眼皮上的冷汗,又抬手在小队员背后拍了一记,“现在就出去,快走”
他话音刚落,车厢就猛地往下一沉,“咯吱咯吱”一阵摇晃,朝着海面倾斜了三十度,又堪堪卡住。
这下子,小安再也顾不得犹豫了。
他手脚并用地攀住他所能抓住的任何固定物,含泪从季鸫身边爬过,连滚带爬翻出车窗,飞身一扑跳出两米远,在倒栽葱落水之前,手臂勾住了一只被撞得弯曲变形的灯箱,把自己挂在了上面。
“快上去往高处爬”
季鸫仅来得及再向小安交代这么一句,整个车厢就再度剧烈地摇晃了起来。
下一秒,维持住车厢平衡的最后两根金属栏杆彻底变形、扭曲、滑脱,伴随着刺耳至极的摩擦声,磁悬浮轨道车直直朝着蔚蓝的大海坠落了下去
回忆到此结束,季鸫茫然地看向身边的肌肉壮男,“这么说,当时你也在车上”
“对啊。”
莫天根点了点头,“我那时坐在车厢后面靠窗的位置,翻车的时候直接就被抛出去了。”
他用手比了个抛物线的姿势,“我只记得自己一头栽进海里,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季鸫表示理解。
确实,从离水十多米的大桥掉进海中,若是没调整好姿势,人落水的一刻,就跟拍在铁板上一样,直接摔残甚至摔死都是正常操作,不足为奇。
莫天根耸了耸肩,无奈地叹了口气,“唉,我不过就是到s市探望个老同学,竟然还倒霉催到碰上这种小概率事故,真是时运不济啊时运不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