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草原依旧是草原。

一望无际的草地像是怎么也游不完一样，可是小鲤鱼们都知道，河流向前，总有一天草原会像他们刚刚游过的早熟禾一样，远远的被甩在身后。

也远远的，把玉带海雕留在草原里。

小金拍着尾鳍跟上玉带海雕的影子，问：“雕雕，还有多远呀？”

玉带海雕懒洋洋道：“还早。”

阳光明媚的好天气里，玉带海雕张开双翼，让气流拂过飞行羽和覆羽，阳光带来温度，全身的羽毛重新变得蓬松起来。

玉带海雕抖抖颈羽，心情颇好的在空中绕了个圈。不远处，无人机机身旋转，学着玉带海雕的样子翻了个花样。

小金抱着嵩草，又问：“还早是多久呀？”

玉带海雕瞥一眼唠叨的小鲤鱼，道：“你很想我走？”

小金摇摇头，认真道：“我们都不想你走。”

玉带海雕一声清啸，飞高了一点，扬声道：“等你们游过雪山。”

“雪山？”小金看向左岸远方隆起的山脉，而后沿着它延伸的方向努力看过去，发现好久好久都看不到尽头，顿时放下心来，道，“原来还有这么久呀。”

鲤十八摆摆尾巴，道：“游着游着就不久了，就像我们现在距离鄂陵一样。”

小金：“……”

小金：“哦。”

一句话戳中小金仅有的两份心思，让他觉得有点难过。鲤十八朝小金一靠，吹了个泡泡过来，道：“去得快，回来得也快呀，还记得我们走的时候，大家说的是什么吗？”

水泡漂来荡去，发出“啪”一声轻响，容容道：“早去早回。”

小金想起来了，大叫一声：“对呀！”

“那么……”鲤十八朝前方示意。

“我们来比赛吧！”小金高兴起来，大声喊道，“容容！十八哥哥！雕雕！”

玉带海雕一声长啸，三只小家伙于翻飞的水浪中疾冲向前，黄河水哗哗作响，一刻不停奔向前方。

林果瞧着无人机传输回来的画面，忍不住道：“还真是有活力啊。”

“那当然，”文辰在一旁埋头画着线路图，随手写了关键词发给小余，让她把资料整理出来，换来一整屏的感叹号，他随手熄了屏幕，朝窗外张望，道，“不然能游这么远吗。”

小梁瞅了眼油量表，道：“都烧了两箱油了。”

陈主任打了几个电话，最后道：“过两天我去开个会，你们……”

“知道啦主任，”文辰拉过小梁手机，看着实时画面上的小鲤鱼，一边指挥着林果再离得远一点，道，“随时待命，只等一声令下。”

林果好奇道：“干什么？”

“大鲵和小鲤鱼的命运啊，”文辰点点画面，道，“是抓是放，就看这一仗了。”

林果不明所以听着，陈主任忽道：“这么了解，跟我一起去？”

文辰：“……”

文辰：“就让我跟在你身后，像影子追着光梦游~”

车沿着河右岸的公路行驶，隔着一条河就是藏区四大神山之一的阿尼玛卿山，由青海东南延伸至甘肃境内，终年覆着积雪，遍布冰川。只是近年由于气温上升，雪线上升，冰崩事件偶有发生。

山脚下有成群的牛羊，也有转山的虔诚信徒三步一叩等身长头，祈求神山与上苍的洗礼。小梁停下车，等羊群路过，远远瞥一眼窗外，道：“娃娃这么大，该上学了吧。”

无人机传输的实时画面里，两个大人手上套着简易的自制木板，身前围着保护作用的垫子或围裙，脸上覆着防风保湿的口罩，一下一下的前扑，起身，再前扑，再起身。两个小孩子时远时近跟着，大一点的男孩学着大人的样子行叩礼，小一点的女孩扎着两个朝天揪，小跑跟在旁边，偶尔被野花野兔吸引了注意力，又被哥哥牵着手拉回来。

远处还有更多像他们一样的人，一步一叩，祈求神山的洗礼。山坳间，各色风马旗随风飘扬，众人虔诚*屏蔽的关键字*。

林果仔细看了看，道：“七八岁了吧。”

文辰瞥了眼，道：“你怎么知道人家不上学，佛教学校也是学校。”

羊群慢悠悠晃过公路，汽车再一次启动，小梁道：“我这是条件反射，余小朋友刚来的时候，天天跟我念叨这家孩子这么大了怎么不去上学，那家离得那么远，怎么去上学……”

林果听得乐了，道：“你们不是管动植物的吗，还管人？”

文辰将自己画好的路线图也发给小余，随口道：“小朋友嘛，看见什么都好奇。”

“那他们怎么不去上学？”林果指着窗外问。

文辰：“……”

文辰抬手拍他脑袋一下，道：“等下看见住在山上的僧人，你是不是也要问人家怎么不下来住县城？”

林果“哦”了一声，不问了，过了一会儿又转过来问：“住哪个山上啊？”

文辰瞧着他好奇的眼神，顿了下，问：“你多大了？”

林果一挺胸膛，道：“硕士都毕业啦！”

“年龄。”文辰丝毫不被假象蒙蔽，正中红心。

“二……二十。”林果心虚的说。

此言一出，陈主任都回头了，惊讶道：“比我们家那小子还小一岁。”

小梁叹道：“神童啊小林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