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容瞧了瞧其余的油菜叶子，扒出一片推过去，道：“会开花。”

在草杆的顶部，叶子渐小，两片嫩芽中间簇拥着小小的分不清是花芽还是叶芽的尖角。小金轻轻碰了下，圆圆的眼睛看着容容，道：“这里吗？”

容容点点头，又道：“长大以后。”

玉带海雕一展翅飞了起来，随口道：“油菜花有什么好看的，亮晃晃的干扰视线，还有很多人类……”

小鲤鱼们跟着玉带海雕再次开始了行程，小金从顶着嵩草和嵩草上的杜鹃粉花花，升级成了顶着嵩草、嵩草上的小粉花和嵩草上的油菜花叶片。

鲤十八：“……”

小金兴冲冲地游着，幻想自己背着的是一大片的金色油菜花，游过转弯，游过草原，游过山川大地。河道弯折向前，在游过九道弯后，小金终于忍不住冒了个泡泡，道，“……好重哦，油菜花。”

容容将油菜叶子转移到自己背上，驮着它们和小金一起向前游。

“油菜花花还没有开，那怎么办呀？”小金问。

容容划着水，道：“往后还有。”

“哇，油菜花也好厉害，哪里都有！”

“嗯。”

“那向日葵呢，也是在后面吗？”

“对，向日葵很大。”

“很大？很大是多大，比小金莲花还大吗？”

“比小金还大。”

“哇……”

就这么一路游一路停一路聊天，小鲤鱼和大鲵在复杂的河网与沼泽中一点点前进。北岸高耸的阿尼玛卿山在此刻坍塌为丘陵，南岸的巴颜喀拉山则依旧延绵不绝矗立着。两山之间，又有数座耸起的低矮山脉群，仿佛守卫般伫立在草原的外围，凝视着这一方安宁。

“前面是哪里呢？”鲤十八问。

容容尾尖翘起，点了点东边，道：“若尔盖草原。”

玉带海雕扬起一边翼尖，指向南边，道：“红原。”

“阿万仓。”玉带海雕和大鲵同时指了指前方。

“都是草原哇！太好啦，”小金大叫一声，拖着嵩草冲冲冲，半晌又从岔道游回来，换到另一边，道，“……就是容易迷路。”

在这里，黄河由西向东进入甘肃，而后探入四川边界，来回试探后便又向西回转。山脉交错，地形变幻的同时带来河道的改变，黄河便由此折返流向西北，沿着阿尼玛卿山的北面继续前行。

文辰望着车外的风景，随手按掉跨省旅游提示短信，手指摩挲着手机背面，安静的等待着。林果对着屏幕发呆，而后忽道：“这就到黄河第一弯了。”

小梁望了眼车外交错的河网，道：“来过吗？”

“来过呀，”林果倒在后座上，眼睛跟着屏幕上的大鲵无意识的移动，一边道，“那个观景台我还爬过，当时跑着上去，感觉肺都要炸了。”

小梁：“……”

林果侧过脑袋，一手捞着前座椅背后的网兜，道：“多元发展是这样的吗，宜农则农，宜牧则牧，人多的地方搞城市群，人少就旅游业？”

“根据我旁听报告的理解，”小梁转动方向盘，缓缓绕过一道弯，道，“这叫生态发展。”

文辰笑了下，道：“现在换了，叫高质量发展。”

林果“哦”一声，脑袋又转回去，望着摇晃的车顶，道：“有时候我就在想，世界上河流千千万，黄河一开始也只是地下水和冰雪融水发育，一汪泉眼淌了千万年，流出了九曲十八弯的万里黄河，也孕育出延绵至今不曾间断的流域文明。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

“我们又是怎么做到的呢，”林果将右手平展，看着手心里交错的纹路，道，“我们能做些什么呢？”

“迷茫的话，推荐你去看文明发展史，要是实在不行，毛选挑一本，随便翻一页也行。”文辰说着，接了电话，道，“主任，怎么样？”

一瞬间小梁和林果都看过来，漫长又短暂的安静后，文辰“嗯”了声，道：“我知道了。”

几句话之后，电话挂断了。林果捏着手柄紧张道：“怎么样怎么样，有结论吗？”

文辰缓缓放下手机，顿了下，模糊道：“算是阶段性的胜利吧。”

“说具体呀文哥！”林果跳起来，抬手去够副驾上文辰的脑袋。

文辰躲开那只乱来的手，道：“主任的意见被驳回了，但是同意成立考察队沿河调查，在征得当地部门同意后，可进行权限内的合作交流。”

“那不是很好嘛！”林果一屁股坐在后座上，道，“我还以为要被抓回去了！”

“还有个性质不明的消息是，考察队另行组建。我要回去参与黄河源野生大鲵寻找计划，”文辰转过头，看着林果和小梁，道，“你也一样。”

林果&小梁：“……………………”

突如其来的一阵安静，汽车匀速前行，无人机嗡嗡旋转着。小鲤鱼们在哗啦啦的流水声中，悄无声息的接近了弯道处的支流——白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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