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河一如黄河般曲折回环，只是水量要少很多。小金摆摆尾巴游进去，漫天细雨中，鸟儿少了，人类也不见了。

鲤十八左右看看，岸上草丛稀疏，有雨水顺着叶尖滑落进土壤，道：“也没什么不一样啊。”

“对呀，”小金拍拍胸鳍，道，“黑黑的河呢？”

容容晃晃尾尖，踩了下苔草下的泥土，沿着河道往里游，道：“有。”

小金和鲤十八对视一眼，披着嵩草跟了上去。

玉带海雕倒是停在河流交叉处，准备抓只鱼来尝尝，刚才那只闪亮亮的鱼就不错，一看就比较好吃。

岸边车又停了下来，人类没有出现。玉带海雕瞥了一眼，动了动翅膀，在岸上找了个位置，耐心的等待游鱼游进他的捕猎范围。

不多时，一只裸鲤游了过来，在细雨中浮到水面，嘴巴张开吞了几口水。玉带海雕觑准时机，双翼即将扬起的瞬间，车门一响，花斑裸鲤听到响动灵活地潜进水里，游跑了。

老任冒着雨重新来到河边，朝玉带海雕招了招手，道：“好久不见啊。”

玉带海雕：“……”

“人类真是太烦了！”玉带海雕十分嫌弃的看着他，一展翅飞了起来，两爪一抓，再次掀翻了老任的帽子。

车内众人：“……”

陈主任：“这也算愿打愿挨了。”

小余：“又回到最初的起点，记忆中你嚣张的脸~”

小余这一唱，陈主任倒是想起来了，转身问：“你想跟老任去？”

小余：“……”

小余：“我、我就是……那什么……嗯……也不是，但是……”

“干脆点。”陈主任道。

小余脱口而出：“我想去。”

车内有片刻安静，小余手指无意识地抓了下衣服下摆，眼睛盯着陈主任的卡其色外套，道：“我、我知道这个想法不太现实，本职工作没做多好，也不懂大鲵没什么动物救助的经验……就是，我看着小鲤鱼和大鲵……它们游那么远，就想跟着看看它们到底要去哪里，而且往后肯定会越来越困难，我……我就……”

“你什么。”陈主任看着她道。

小余缓缓抬起头，终于直视陈主任的眼睛，道：“我想帮帮它们。”

“哦，”陈主任转过去，点点车外戳在岸边捡帽子的老任，道：“你怎么不跟他说。”

小余“嗷”一声倒在后座上，两手捂着脸道：“我不敢啊，我没资格啊，我就是个小小文书啊，自不量力螳臂当车小青蛙想恰天鹅肉啊！”

陈主任：“……”

陈主任倒是望着车窗上被雨丝打湿的痕迹，淡淡地说了句：“你要是能找人替了你的工作，我也不是不能放了你。”

老任费劲地把落进河里的帽子重新捡起来，无意义地甩了甩水，就听见车内小余一阵兴奋的尖叫。他困惑地带上帽子，实在不能理解现在这些年轻女孩的想法，包括他那个宝贝女儿。

这代沟啊，有时候比从地球到火星都要遥远。

河道兜兜转转来回画着圈，小鲤鱼们也在河里画着圈，岸边野草低垂，小金像打招呼一样擦着草叶游过，道：“这里的草没有那边多呀。”

鲤十八点点头，道：“但是人少。”

这对于小鲤鱼们来说，就是最大的好消息了。他们冲进黑河里，将在白河里无法逆流畅游的兴奋发泄出来，沿着弯曲的河道飞快游着。

容容偶尔会爬到岸上看一看，再重新回到水里等小鲤鱼们游过来，或加速追上去。

远远的，河水奔流过来。一抹异色夹杂其间，小鲤鱼们敏感的觉查到了不同，容容指着灰色河水蔓延过来的地方，道：“那里。”

小金好奇看着，小心穿过看起来灰扑扑的河水又游出来，表情有点奇怪，道：“是泥土的味道。”

“泥土……”鲤十八摆摆尾巴，荡起河砂，道，“就像这样吗？”

河砂浑浊了片刻又被河水安抚下来，小金明白了，张张嘴巴，道：“原来是这样啊……”他还以为河水会像花花一样，有各种各样的颜色呢！

小鲤鱼们面面相觑，对这个简单的结果有点说不出的失望，霎时间没了兴趣，摆摆尾巴打算游出去。容容从岸边爬过来，将一朵金色委陵菜花朵放在小金脑袋上的嵩草里，而后爪子探进水里，河水推动下，黑色的颗粒荡开，看起来灰扑扑的。

小金吓了一跳，磕磕巴巴道：“掉、掉色了容容！！”

鲤十八：“……”

鲤十八仔细看了看，道：“黑色的泥土。”

容容：“嗯。”

岸上一阵脚步声传来，小鲤鱼们灵活的潜入水下，容容裹着嵩草藏进河底一动不动。头顶上传来脚步声与说话声，小金一点点蹭到容容身边，探头去看他的爪子。

黑色的泥沙被河水荡涤干净，小金冒了个泡泡，道：“黑黑的土，黑黑的河。”容容爪子动了动，碰了下透明的泡泡，水泡荡了两下，啪一声碎了。

岸上响起“哐哐”的声音，小鲤鱼们又缩紧了一点，不知道人类在干什么。老任倒是被声音吸引了，沿着支流南岸走过去，看见穿着雨衣的两个人，中间一根铁管竖在地上，一人抓着前端手柄，另一人挥着小锤一下一下往土里敲。

背包放在一旁，也拿雨衣裹着。第三个人打着伞在平板上放大缩小看图，道：“C5至少四个点，下一个是C2……话说我们就一定要下雨来吗”

“不然呢，”扶着手柄的人蹲下来，一手松松握着铁管看了下刻度，道，“搞个对照不是更严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