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过去。”鲫七拦着他，道。

小金拍拍胸鳍，有点着急：“可是可是，那么多鱼鱼都在里面！”

鲫七转头看着他，道：“你以为他们都不知道吗，你以为进去的都是像你一样无知的小鲤鱼吗，我告诉你，这里的鱼生下来最先学会的就是如何辨明鱼网，其次才是避免被大鱼吃掉。”

小金愣住，鲤十八游过来，道：“那为什么明知道……还要进去？”

“为了吃，为了活，吃饱了就能活。”鲫七看着网中的那群鱼，淡淡道。

“可是……”小金张张嘴巴，想说被人类抓走了怎么办，那样就比较好吗，可是他看看鲫七，看看网中的众多鱼群又说不出来了。

“那、那怎么办呀？”小金有点不懂了，他们明明知道那是网还要钻进去，那要怎么样才能把他们带出来呢。

几只小鱼在鱼网的内侧游过，小金眼睛一亮，是那几只要“过路费”的鱼。

“你们好呀~”小金游过去，隔着网道。

几只池沼公鱼回头，看到小金后条件反射去看周围，果然瞥见一只黑色大鲵等在附近，慌乱片刻后，他们又冷静下来，其中一只道：“这里有网，你可吃不掉我们。”

容容晃晃尾尖，并没有说话。

小金和鲤十八相互看看，又朝网里的小鱼道：“那你们快出来呀，被人类抓走了可就不好啦！”

池沼公鱼摆摆尾巴吞了口饵料，道：“还不到时间，收网的时候我们会离开的，多管闲事。”

小金傻眼了，转头道：“什么是收网的时间啊？”

鲫七还没来得说话，那只池沼公鱼就叫道：“就是这个网被人类带走的时间啊，笨蛋鱼！什么都不懂就不要过来了好吗！”

“果然颜色奇怪的，脑子也很奇怪吗？”其余的池沼公鱼看着他们，一边吞食饵料一边随意说着。

鲫七深深吞了口水，又顺着鱼鳃流到体外，他摆了下胸鳍，回道：“就是这样，每只鱼都觉得自己算好了时间，找准了逃离方向，没有用的，你劝不了他们。”

池沼公鱼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而后换了个远离容容的地方继续进食去了。

小金却完全不想放弃，换句话说他完全不能理解，明明知道有网为什么还要钻进去，为了食物吗，鱼网外也有啊，还有很多不是吗？

小金沿着围网的一侧开始游，一边朝网里的鱼喊道：“这里是人类的网，很危险，大家快离开……啊，是不是没有办法游出来，我我我来帮忙找！”

一群鱼跟看傻子似的看着他，道：“下面就能游出去好吗？”背后容容跟了上来，一群鱼登时散了。

“你们快游出去啊！”小金大声喊。

“知道啦~”另一侧的鱼群一边进食，一边懒洋洋的回答。

小金颇有种无力的感觉，看着容容道：“怎么会这样呢。”

容容安抚的拍拍他的背鳍，看着他，吹了个泡泡过来。透明水泡在灯光下被染上淡金色，在平静的水中缓缓上升，许久之后才冒出湖面，响起啪的一声轻响。

鲤十八看着面前的泡泡碎开，道：“你进去过吗？”

鲫七嗤了声，道：“所有的鱼都进去过。”

“那你也被抓住过吗？”鲤十八转眼看着他。

鲫七摆动的胸鳍顿了下，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鲫七道：“这里的鱼很多，也换的很快，今天你看到的池沼公鱼，也许过两天就看不到了。大家都是这样，小的时候看谁勇敢能进网不被抓到，长大了就无所谓了，因为你也不知道哪天只是上湖面游个水，就会被从天而降的网抓走了。”

湖水安静淌着，“向日葵号”潜水无人机在深水处嗡嗡响着，过了片刻，它转了个方向，朝着小金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一桨划下，鲫七和鲤十八灵巧的闪到一边，文森特挑了下眉，还挺机灵。面前围网之中的灯光被架在水上，文森特伸手敲了敲，钢管架子，架子四角垫着半米见方的浮漂，鱼网四角被拉上来，系在钢管上。灯光很亮，甚至有些刺眼，他将帽檐重新转到前面来，冷不防夹在帽子里的手电筒掉在船上，响起一声轻响。

水声震动，却很少有鱼惊动，在灯光的照耀下，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高白鲑，黄河鮈，池沼公鱼，裸鲤，骨唇黄河鱼，黄河裸裂尻鱼，高原鳅，虾虎鱼……”文森特念叨着，一边拨弄着网查看。网绷得很紧，他试着拎了下，下面沉甸甸的不知道坠的什么。

都是小鱼，文森特粗粗估算了下，这一网下来，应该在50公斤上下。小鱼卖不上价钱，但胜在数量多，也能卖到五六百块钱。

“五六百块钱……”文森特念了句，抖抖鱼网，网中小鱼受到惊吓游到另一边，他的目光穿过湖面望向旁边一个接一个的灯光围网。那不是灯火，那是燃烧着的幼小生灵。

潜水无人机追着金色小鲤鱼潜到水下，靠近水底的画面显现出来，小小的鲤鱼吓了一跳，黑色大鲵挡在他和无人机之间，或许是没有觉察到恶意，只是摆了摆尾巴，并没有攻击性或者防卫性的举动。

“你们是来干什么的呢，”文森特说着，划着船缓缓靠近，回忆着他从老任那拿来的视频，一边望着水底，喃喃道，“跟我想的一样吗，你是被灯光吸引而来，还是想要把它们救出来呢？”

小金望着面前嗡嗡作响的无人机，道：“他怎么又过来啦？”

容容摇摇头，抬头望着水面上覆盖过来的阴影，朝小金示意，道：“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