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
小余瞥见出现在无人机镜头下出现的突兀场景，手下一滑险些将车开进河里，忙专心看着前方道路，道，“那是什么啊。”
文森特道“煤矿吧，前面停一下。”
小余在前方河堤的缺口处停下来，道“煤矿煤矿怎么会那样”
文森特鼻子抽了抽，道“没闻到吗，煤矿液化时候的气味。”
小余“啊”了一声，道“我还以为临近沙漠太干了”
文森特随手抛了个口罩给她，自己下车采样，小余跟在后面帮忙拎着取样器，道“可是那不是山吗，是在开采中吗，黑乎乎的。”
安装探头，沉水检测，分析打印，文森特切到无人机的实时画面，随口道“应该是煤矸石堆积。”
小余看过来，道“那是”
“加工废石。”文森特说着，指着旁边湿滑的泥潭，让她小心一点。
小余回头，专心看着河面和脚下，半晌才反应过来“那都堆成山了啊”
文森特道“堆不成山才不正常。”
小余“”
小余“好、好吧，那那”
“会污染，很少人处理，费工费时费力不讨好，以后也许会好的。”文森特抢先回答着，弯腰将探头捞上来，换了另外一个。
小余顿时没话了，只好默默采了几瓶水样和浮游生物样本回去继续开车。文森特忽道“想看一点其他的东西吗”
“什么。”小余看了他一眼。
文森特指着那些沉积的黑色山体之外，道“沙漠。”
沙漠
小金睁大眼睛，看着面前遍布黄沙的土地，它那么宽那么大，好像远远的望不到边一样，小鲤鱼下意识回头，望向黄河的另一边。在那里，岸边不仅没有好多好多沙子，还有好多好多人类的东西，虽然他不认识那些是什么，但是高高的，有些还亮亮的。
远处高楼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太阳的光芒，小金仰头看了一会儿，而后转身专心盯着身边的金色沙地，他努力朝岸上探了探，鳞片上粘了许多沙粒，絮絮叨叨道“容容，这里怎么会有沙漠呢，他也在这里吗，和草原的是一样的吗，那以前有草吗，有树吗，他好大呀哇，我看到那里有草也是人类种的吗”
容容顺着小金说的方向看过去，一层层沙丘的背后生长着点点灌木，更远一点的地方，灌木连成一片，在风沙之下沙沙作响。
容容一摆尾巴，轻巧跃下箱子。
小金叫道“容容你怎么出来啦”
容容爪尖踩在沙粒上，来自沙漠的热浪吹来，他道“以前有过草地”
小金看着延伸到水下的沙地，摆动胸鳍轻轻拂了拂，道“那和草原是一样的吗”
“不一样，”容容尾尖摆了下，道，“这里有树。”
灌木后方便是一道流畅的公路，供驾车沙漠游的游客们方便使用。有人在路边停下，对着面前沙漠和远处湖水拍照，湖水与黄沙交织，更远处矗立的乌海市像是海市蜃楼一般。他移动镜头，寻找最佳的拍摄角度，湖边停留的阴影让他起了一点兴趣，正待拉进细看时，那片阴影便一溜烟不见了，只有尾尖晃动的印象还停留在他脑海里。
“发什么呆呢。”旁边的同伴看过来。
他指着前方，道“刚刚好像看到了一个动物”
从地面传来的汽车震动让容容谨慎的回到水里，小金绕着他游来游去，惊讶道“有树，这里有树吗，在哪里呀，那为什么现在没有了呀，是什么树，会长得高高大大结果子吗”
容容“嗯”了一声，看着面前层层起伏的沙浪，道“有树，很久以前。”
小金在水里冒了个泡泡，赞美道“真厉害”
人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靠过来，容容便推着箱子游到层层沙滩的另一边，那里的沙地被起伏的河水漫过，低矮的地方被淹没，高处的地方则露出一个尖尖的丘顶，远远看去一层又一层，仿佛是万千座小岛的湖泊，只是这里的小岛是用沙子做的。
“这里也有树吗”小金问。
容容拨了拨近处沙丘上冒出的小草，道“这里有草。”
“这里有草”小金跟着重复一句，瞧瞧青绿的小画眉草，又看看对岸高大的楼房，再看看身边以及蔓延到湖里的沙子，道，“现在呢，现在也可以有树吗，像那边的人类一样”
容容道“可以吧。”
“哇”小金张大嘴巴，游到最近的小画眉草前，道，“那你们要快快长大哦，长成大树容容，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就会有树的种子了吧”
容容想了想，道“可能吧。”
“那我们也要种好多好多树哦，像人类一样，不，比人类还要多好多。”小金胸鳍展开，划了个大大的圈，尾巴摆动着游来游去，样子十分兴奋。
容容看了一会儿，忽的一掀爪子将小鲤鱼捧回箱子里，道“休息一下。”
小金冷不丁落在凉凉的水里，身侧的鳞片张了张，抖落一身黄沙，道“容容”
容容也攀着箱子爬回来，看着顶上缓缓覆盖过来的箱盖，道“我也休息。”
小金在水里冒了个泡泡，半晌道“我刚才不对。”
容容看着他。
小金道“我好像有点太高兴了。”
容容道“还好。”
小金鼓鼓嘴巴，道“不太好，在草原的时候我都是很难过的，现在就有点、有点觉得这里也有沙漠，真好。”
容容摸摸他的背鳍，道“想家了吗。”
小金没有回话，大大的眼睛透过箱壁看到外面的湖水，胸鳍无意识的晃动着，半晌道“想，想爸爸妈妈，想大哥，想十八哥哥，想七五二八和宝宝们，想花花和尖二九，想雕雕和宝宝，想骨唇鱼、扁咽齿鱼，想裸鲤，想鸟岛，想萝卜螺好想好想大家。”
容容轻轻蹭蹭他的肩鳞，将小鲤鱼的背鳍按下来，道“睡吧，睡一会儿。”
清凉的水包围过来，小金窝在容容旁边，抱着一朵金色的非洲菊，发了会儿呆，而后安静的睡着了。
容容垂眼看着他，看他金色的鳞片，看他微微晃动的尾鳍和翕动的鳃，片刻后大鲵卷起尾巴，将小鲤鱼圈在怀里，悠悠吹了个泡泡。
“你们干什么呢”防沙林场的工作人员看过来，朝往湖边走的两人喊道，“回去”
两人悻悻回转，道“就是想去湖边看看”
工作人员戴着防沙帽，手里一把铁锹，道“那草才活了就被你们踩死了，站公路看看就得了，滑下去谁救得了。”
两人“”
两人“那路边到湖边得一千多米吧”
老任站在湖边朝河面突出的一段堤坝前，牵着绳子将取样器沉了下去，杜行一手拉着队长怕他掉下去，一边打量四周，道“围湖造景，也还行。”
老任盯着湖面暗自计时，三十秒后将取样器捞上来，取下其中的样本瓶递过去，道“10678，3963，50，乌海右岸，71，s。”
杜行熟练地掀开标签本，飞快写下一串数字和符号，撕下后贴在瓶身上，与包里的一堆瓶瓶罐罐放在一起，道“ok。”
相同的动作重复几次后，取得了深中浅层水样及浮游生物样本，两人旋即转回岸边，杜行打开车门，道“下一个是哪里。”
老任摆摆手，拎着东西往前走，道“前面有条河，我走过去就行。”
将近一千米的距离，老任顺着岸边慢慢走过去，杜行驱车跟子啊后面，一边看道路两旁还算茂盛的植物，虽然小了一点，但绿草一片，松柏杨树柳树沙枣应有尽有，他又看看宽广湖面的对岸，那里人员更少，城镇更小，更远处的地方被大片黄沙充斥着。
是因为更风沙更大吗，杜行在心里冒了个问号，跟着老任停下。
前方一道水渠般的河流将河岸分隔开，一面是植树种草的类景区，一面则是道路交错大厦高楼的城镇市区，中间以混凝土修了一段河道，前后两道水闸，将天差地别的两岸分隔两岸。
杜行看着，忽的心中一动，道“队长我想去走走。”
老任随意摆摆手，道“早点回来。”
杜行点头，将东西一放，拎起相机就跑了，一边沿河道往上走，一边道“我很快回来”
半个小时后，杜行回来了，相机存储卡里多了几张让人意外的照片。看到入黄口宽阔河道，他还以为是一条大河，兴冲冲的一路往前，短短一段路，很快数完了九道拦水设施，而最后一道水闸之前，这条河与百来米的人工河道相比，简直就像是一条细小的不能再细小溪流，杜行满是意外的爬上背后的山，拍下这一道像竹子一样的河流。
然而当他回头，便看到了更加意外，却在情理之中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