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有矿区。”杜行踌躇了两下，还是说道。
老任整理好东西，漫不经心点了下头，道“走吧，到前面那个水闸口。”
杜行道“不去看看吗，采个水样什么的”
“不去。”老任道。
杜行只得上前开车，一路驶上滨河大桥，看着前方铺展开来的城市群，想的却是一天前发生的事，他呆了一会儿，看向老任，道“为什么不强硬一点，还有网上也是，明明不是那样的，为什么要退让。”
老任看他一眼，道“因为路确实还很长。”
杜行“啊”
杜行想了想，道“您的意思是从长计议”
老任道“我的意思是，我们今天路过很多厂矿，在滩地那一边的山里，你知道吗。”
杜行顿了下，道“现在知道了。”
老任道“在宁夏甘肃的时候，我们也路过了很多化工企业，在城市边缘的山地里。”
杜行沉默听着，“嗯”了一声。
老任继续道“路确实很长，从这里往前会有更多的中小企业，他们因为种种原因没有配备全套的污染处理设备，只会就地堆放或填埋，这种情况上游有，中游有，下游有，黄河内外，比比皆是。”
杜行让过一辆超车的suv，一时间不知道该接什么。
老任道“这些工作该做，也该我们做，但是时机不对，地点也不对，一个人一个项目一次只能做好一件事，能兼顾两件事，但是想要铺的更大你应该明白。”
杜行不语，片刻后又道“那网上”
老任淡淡道“还不到时候。”
对岸。
小余站在沙漠里，看着眼前的一切，显然有些愣住了。虽然她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作为一个刚刚看过沙漠大柳树的人来说，眼前的这一切还真是有些冲击。
文森特拦着她，道“别往前。”
面前是巨大的矿坑和废弃煤矸石堆积的山体，那山宽阔而平整，围在外侧，一圈又一圈，像是黑色的珊瑚，里面是几个不相邻的巨大坑洞，被开凿出一层层内嵌阶梯状的纹路，最深处有的积着水，有的没有，只是黑黢黢的看不清楚。
有重型卡车开进开出，将原本没有路的沙漠压出几条常用的路，小余道“那是什么。”
“曾经的矿厂吧。”文森特说着，按原路返回，沙漠虽然是沙漠，靠近水源的地方还是有灌木冒出来。
小余又看了两眼，跟着跑回来，道“什么叫曾经的矿厂，现在不用了吗，那怎么还有人，我还看到有房子。”
“曾经辉煌的矿厂现在只剩下这么几个人，不就叫曾经的矿厂吗，”文森特拉开车门，跳上车，道，“走吧，到前面湖边去。”
小余鼓鼓嘴巴，又开过几个小一点的矿坑，开过一大片光伏板，而后逐渐脱离沙漠，靠近边缘的城镇和人群。
有沙漠徒步的人在走，也有热衷于玩沙漠的车队，小余看着他们，忽道“还真是矛盾”
文森特推着操纵杆，让无人机往更高更远的地方飞，沙漠，工厂，游人，湖泊，草方格同时出现在同一个画面里，他道“人本来就是矛盾的生物，趋利避害和道德制约下企图平衡两者的本我，本来就摇摇晃晃的在走高跷。”
小余看了他一眼，道“你知道高跷”
文森特道“知道啊，长长的高高的，杂技那种。”
小余“”
文森特“”
小余“好吧，我想得太多了，有些问题不是一朝一夕，凭借一个人或几个人能解决的，我们只能先做好眼下的。”
文森特瞧着无人机的实时画面，翘起一只脚，道“其实吧，往南走一点，应该能看到更多的化工企业。”
小余“”
对面一辆沙漠迷彩色的军车开过来，小余靠边让开，文森特侧头看着，道“也能看到驻地兵团。”
小余“”
小余一脚油门，超过附近越野车以及路边向着沙漠延伸的草方格大军，迅速将车开到湖边，信号点还停留在岸边没有动，小余松了口气，和文森特跳下车，朝工作人员说明情况并出示证件，两人拎着东西，越过马路，朝岸边走去。
有游客意外道“他们怎么就过去了”
工作人员吼道“人搞科研的，跟你们拍照发朋友圈的能一样吗”
小金睡了一小会儿就醒了，他在容容尾巴圈起的范围里滚了一圈，道“容容，沙漠是什么呀。”
容容想了想，道“很多沙，很少水，风很大，草很少。”
小金摆摆尾巴，道“沙漠里也有草吗”
“有，”容容点头，道，“沙漠里还有树，有湖，有虫子，有蚂蚁，有”
“有沙蜥”小金迅速抢答。
容容“嗯”了一声，道“还有骆驼。”
“骆驼骆驼是什么，会跑吗，像沙蜥一样吗”小金问。
容容道“骆驼会跑，四只蹄子，高高的，像嗯，像很大很大的羊，背上有鼓包。”
小金在水里冒了个泡泡，他只见过肚子鼓包的羚羊，大哥说那是羚羊要生宝宝，小鲤鱼一摆尾巴游过来，道“那不会很危险吗，万一宝宝掉下来怎么办”
容容“包里没有宝宝。”
文森特站在那一大片浸水沙丘的旁边，望着湖里的小家伙们，道“倒是会找地方。”
小余道“要下湖吗”
文森特点点头，道“等这边弄完，去看看。”
小鲤鱼一惊一乍，惊于背上鼓两个大包那不就跑不快了吗，被吃掉了怎么办，乍于骆驼竟然会把水背在身上
“真是太厉害了”小金诚心诚意的赞美道。
容容点头，看了眼天色，道“走吧”
小金摆摆尾巴想跳出去，容容却一下子跃进湖里，推着小鲤鱼远离岸边，朝着水闸游去。
小金趴在箱子边缘，望着逐渐远离的沙漠，道“沙漠以前是什么样的呢。”
容容道“以前也是沙漠，后来变大了。”
小金摆摆尾巴，有点惊讶“沙漠也会变大吗，像小鲤鱼一样越长越大吗”
容容踩着水，漫不经心道“差不多吧。”
小金却有点难以接受了，他望着河心突起的沙洲，道“是不是就像这样，慢慢慢慢就长到湖的那一边去了，最后就变得像草原一样，只有水和沙子，没有水草啊，下面会不会也都是沙子呀”
容容摇头，道“不一样，以前这里没有湖只有河。”
小金愣了下，道“没有吗，那那是怎么回事啊。”
“谁知道呢，”容容看着逐渐接近的拦湖水闸，游过人工聚集起来的湖水，道，“以前这里也是沙漠，不过湖水把沙地淹没了。”
小金愣愣听着，半晌后道“那是河水长大了对不对唔啊”
容容轻轻一推，将小鲤鱼按进箱子，在游人聚集的闸口，潜入箱底，推着小鲤鱼游进正在开放的闸口。
老任和杜行站在岸边等待着。
河岸的另一边，小余点点文森特，道“走了诶，完了吗”
文森特“”
文森特“还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