鄀叶,“”
哦,不好意思,已婚。
您爱嫁不嫁,我只是个路过的。
请不要打我的主意,谢谢。
表少爷怒气冲冲,有些不够理智,冲着鄀叶就直接吼出声,言辞之间,对家里让他嫁的那位的嫌弃,简直就是溢于言表,丝毫都毫不掩饰的。
鄀叶在心里面,默默的为他的成亲对象默哀了下,这强扭的瓜不甜,被家里包办的婚姻,表少爷心里又抗拒着的,以后两人的日子怕是有些难过了。
不过那又不关他的事,这些高门大户,富贵人家,从小锦衣玉食的养着,难免就有些身不由己的地方,不像他们村里人,啥事就求个实在,日子就踏踏实实的过。
等他跟沈哥年龄到了,就请个媒婆,走个流程成为合法夫夫,到时候就能各种酿酿呛呛,光是想想就觉得美
不过在那之前,他得好好挣钱才行
表少爷意气用事,嫌弃完鄀叶就不说话了,表情特别委屈,要哭不哭的,像是被人欺负狠了,在等着老夫人做主。
老夫人平日最是疼他,不管他做点啥都愿意宠着他,但他千不该万不该的,就不该骂鄀叶是穷酸,他们李家发家不过两代,想当年老夫人也是苦过来的。
走街串巷的做生意,别人指着鼻子骂穷酸快滚,这会表少爷嘴里骂着鄀叶,鄀叶倒是没甚反应,他是市井混出来的,比这难听的话也不是没听过,压根就不痛不痒的。
你爱骂骂,该挣的钱,我照样得挣到手里,特别的忍辱负重,云淡风轻。
老夫人脸色却有些淡了,她早年吃过很多苦,人老了就爱回忆以前的事,听不得别人那么戳心窝子的话,恰好说话的那人是她疼的外孙,就越发难受了。
心道我对你千娇万宠的,可曾短过你什么东西,怎么我就想买点东西,临老了想过两天松快日子,你就非得搅和呢,看了眼表少爷,轻描淡写的说了句,“莫开玩笑了,当年你父亲求着沈家,才订的娃娃亲。
如今沈家还没倒呢,你就满世界嚷嚷着要退婚,别说沈家答不答应,就你父亲知道了,得先打断你一条腿,再把你绑着送上花轿,送到沈家去。
你还是早日收收心思,准备好嫁妆,准备嫁到沈家去吧。”
就那么些话,鄀叶这个外人听到,都能察觉到老夫人的失望,不想再过多言语。
偏偏少爷还没意识,就觉得她是逼着自己嫁人,登时气白了脸,委屈得不行,眼泪“刷”的掉了下来,“外祖母,你怎么跟我爹串通好,要逼着我嫁人,我是个哥儿
又跟您不一样,是女人,除了嫁人没有其他的路,我可以读书考科举,也可以继承家业的,我就是不想嫁人,你们为什么总是要逼我嫁人”
鄀叶,“”
真正的勇士,真敢直面惨淡,伸手就撕别人的伤疤呀
虽然鄀叶不愿意承认,但在这个什么大安朝里,哥儿的地位就是最低的,甚至比女人地位还要低些,你这外祖母,都没嫌弃你是个哥儿,怎么你竟大言不惭,嫌弃她是个女人了
这表少爷,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啊
嫌弃这个嫌弃那个的,你家里是有皇位要继承啊,你这么傲气
他下意识就去看老夫人。
果然,老夫人的脸色难看,冷声道,“这是你爹娘决定的事情,我不过是你外祖母,哪有资格插手他们的决定,你若是不愿意嫁人,自己回去跟他们说吧。”
说完实在觉得糟心,不想再理会他,径直转过头来,跟鄀叶他们商量起簪子来。
那表少爷见她为了个卖簪子的,竟忽略自己心里难受,生起气来,娇嗔的一跺脚,直接跑出去了,后面跟着两个丫鬟去追。
老夫人见了,面色仍旧有些淡,只跟鄀叶说了句,“小孩子娇纵惯了。”
是呀,挺娇纵的,鄀叶暗自点头,不过在这里哥儿都是当女孩养,家里长辈娇纵些其实也无妨的,娇养出来的孩子可爱嘛。
不过这位表少爷吧,分明是当女孩娇养大的,但怎么说,天真烂漫就真是夸奖了。
心比天高口无遮拦,总觉得自己是最聪明的,还不会看人的脸色,得罪人不自知。
连亲外祖母都能连着几把火,把人给惹生气了,出去了谁能受得了呀
他在心里脖暗自吐槽着,面上却没表现出来,这位表少爷怎么样,以后也不需要他去消受,跟他能有啥关系呢,再者他还想做李老夫人生意呢。
连忙跟着附和道,“表少爷性子单纯,天真可爱。”
就因为这句话,李老夫人略愣住,凝神看着他许久,突然“噗嗤”笑出了声,随即直乐得笑出声音来。
仿佛鄀叶说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把她给逗得开怀大笑,脸上淡淡的神色也没了,重新恢复成慈眉善目的模样,看着跟樽佛像似的。
只盯着鄀叶笑个不停。
给鄀叶笑得莫名其妙的,不知所谓。
也没好直接问,您这是笑什么呢,我长得就那么可乐么
倒是李老夫人笑完,拿手绢轻轻擦了擦眼泪,目光在他跟赵嫂子中间来回,打量了他们许久,才慢悠悠的开口,“我在镇上有家铺子,不知道做点什么就一直空着。
如今看到你们卖簪子,突然想做点小生意了,不如将铺子租给你们,如何。”
咦意外收获啊。
鄀叶跟赵嫂子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惊讶,没想到会突然提这个,略微犹豫过后,顾不得琢磨老夫人刚笑啥了,赶紧询问道,“多谢您老人家抬爱,只是不知道这铺子位置在哪,面积多大,租金多少呢。”
李老夫人笑笑,看着他的眼神里,透着些许浅淡的慈爱,“你放心,位置大小都是最好的,我就是觉得跟你投缘,你这孩子,长得就玉雪可爱,小小年纪,心思也算玲珑。
想当年,我跟我们家老爷子,那也是慢慢做小生意起来的,如今看到你们两,突然就想起以前刚做生意的时候,觉得你两跟我那时候像,才提这件事。
若非如此,我倒宁愿让那铺子空着呢,明儿我让人带你们去看,租金我也不多收,不缺那几个钱,我如今老啦,就想看着你们这些小辈,能走到什么地步。”
浑身散发着一股土豪,有钱的气息。
这纯属就是惊喜了,他们的簪子生意,至今还在村里面打转,这突然有了镇上的铺子,就说明他们的生意,可以扩展到镇上,这可是直接省了他们一大步。
这种天上掉下来的馅儿饼,鄀叶自然是要接住的,想都没想就点头,“行”
又听她继续说道,“铺子说租就租给你们,但是有一点,那铺子里卖的货,必定都得是质量好的,还有你那花样册子,要早点画出来,拿过来给我看。
我一个老太太,喜欢买些零碎东西,就图个乐呵高兴,看个热闹。”
她儿女都不在身边,自己在李家村里住着,虽说有丫鬟伺候,可整日也没甚乐趣,见着鄀叶长得可爱,又聪明伶俐,赵嫂子又是个爽利人,跟她年轻时候差不多,就想着帮扶他们一把。
鄀叶大抵能理解她的心态,赶紧承诺道,“您放心,等我回去就画。”
这下轮到老夫人惊讶了,问他,“你可是念过书,学过画画”
也不怪她惊讶,这世上念书写字的,大多都是汉子,哥儿女孩识字的实在是太少,也正因为如此,他那外孙念着几年书。
见周围的哥儿皆不如他,就有些自视甚高,觉得自己能考秀才去。
殊不知考秀才,那是跟着汉子们比,人家是从小寒窗苦读多年,哪是那么好比的。
哎,那孩子,真的是家里人娇惯坏了,倒有点不知轻重的感觉了。
鄀叶摇摇头,“不会,家里人会。”
他从来就念书少,上辈子把初中念完,就出来打工挣钱,好歹把常用字学完了,如今穿到这里来,字体跟前世不同。
那些字认识他,他却不认识它们,成了个名副其实的小文盲了。
不过他虽然不会,可沈哥必定是会的,在他心里,沈哥是无所不能的
老夫人便没再多问,留两人吃了中饭,才让他们回去,李家人吃的,自然是精米白面,菜品也很是丰盛,有荤有素的。
等他们坐到回去的牛车上,赵嫂子还在感叹,“李家的饭可真好吃。”
鄀叶随意笑笑,材料都是新鲜,就是做饭的厨子手艺不特别好,将就着能吃吧。
两人慢慢往大土村走,商量着去镇上看铺子的事,赵嫂子的意思是,她明天去镇上开铺子,鄀叶则留在铁匠铺里,多准备些以后要卖的簪子。
等到他们的铺子开起来,怕以后现准备簪子来不及。
这点鄀叶也同意,他不会画图,就会拿铁锤打簪子,就准备先回去铁匠铺里,把自己会打的花样,都先打造出一只铁簪来,带回家里去,让沈哥对比着画。
先拿给老夫人看,以后他们铺子里,在慢慢上新款式,倒也稍微有些疑虑,“你自己去镇上看铺子,万一遇到需要跟李家签契约的地方,可怎么办呢。”
赵嫂子跟他一样,属于不识字的那种。
遇到契约,就是两眼一抹黑,完全看不懂,要是李家人想要坑他们,他们自己也发现不了。
都吃了没有文化的亏啊。
赵嫂子笑道,“没事,我明天让我那汉子不去上工,陪我去镇上看铺子,他是个识字的,也看得懂文书契约,你且放心吧。
倒是有一样,咱们如今合伙开铺子,就不能像以前那样子,我找你拿货自己卖,铺子李老夫人愿意租给我们,多半是因为你。
要按照我的意思,就是铺子咱两一人一半,做簪子的本钱我们都出,鄀叶师傅你负责制作簪子,我负责在镇上卖。
卖得的利润咱们就五五分,账目这些你放心,我必定给弄清楚的,这样一来咱们相互都放心,也都向着铺子里使劲。
铺子里的生意,必定是能蒸蒸日上,你觉得如何呢。”
其实若单论买铁簪,所得利润太薄,鄀叶每根能整两文的手工费,赵嫂子卖出去一根能挣一文钱,是他赚的比较多,镀银簪也是一样的,手工费比利润要多些。
银簪却是不同,银簪制作的精巧程度不同,其中的利润就不同,像赵嫂子卖给李老夫人的银簪,一根的净利润就有八百文当然这个价是老夫人心善,给的高价。
但足以说明其利润可观,总得来说两人五五分成是鄀叶得利,赵嫂子是看到李老夫人喜欢鄀叶,加上这生意做起来,怕再有人找到鄀叶拿货,才想出这么一招来。
彻底的把两人绑在一起
不得不说,她确实是个聪明人。
鄀叶略微思索着,答应了,“行那我今天回去,找沈哥拟个契约。”
赵嫂子见他答应了,拍手笑道,“那咱们就这么说定啦,以后铺子开起来,咱们就一起往铺子上使劲,争取生意红红火火”
鄀叶点头,“好。”
赵嫂子笑着,满脸都是喜意,笑得都有些合不上嘴,“真没想到,我这么快就能在镇上开铺子,我原想着得等到明年,才能到镇上去呢。”
鄀叶笑着点点头,“我也没想到。”
这趟李家村,他们走的是真挺值的。
等回到铁匠铺里,鄀叶开始忙碌起来,举着个铁锤敲敲打打的,把想到的花样,都做出来一根,拿盒子装起来,沉甸甸的一大包搁在那,一并带回去给沈沉倾看。
沈哥看着那多簪子,眼里有些疑惑,“这些是”
“样品。”鄀叶解释着,把李老夫人的事儿说了,笑嘻嘻的凑到他面前,“我不会画图册,就只好来求沈哥你,辛苦你帮我画下花样册子,等我买簪子挣了钱,买方好墨送给你好不好。”
沈沉倾温和的笑着,“那倒不必,左右我闲的无聊,不过是画些图册,也不是很难,明日里把簪子留下来,等你晚上回来的时候,应该就能画好。”
鄀叶眼睛一亮,高兴的扑到他身上,抱着沈沉倾的脖子,在他脸上“啪叽”亲了一大口,“谢谢你沈哥,你最好了”
沈沉倾微微瞪大了眼睛,略显得惊愕,半天没反应过来。
随即微红着脸,难得的露出些羞赧的神色,不太敢去看鄀叶,胳膊举起,做出推拒的动作来,低声道,“别这样。”
鄀叶抱着他不撒手,“为什么,我两都是定下来的人啦,我得先盖个章,预防你被别人抢走了”
沈沉倾轻轻摇头,看着他的目光非常温柔,“这样子对你不好,咱们尚未成亲,若是有了不当的举动,若东窗事发,你是哥儿,受到的影响会大些,以后不要这样了。”
鄀叶皱着秀气的眉头,“就亲一下呀,怎么说得我们在密谋啥大事似的,还东窗事发呢能让他们发现啥呀,咱两都住一起了,真要说名声不好听,那也早就不好听啦”
“那不一样的,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沈沉倾坚持道,伸手摸了摸他头发,神色严肃的看着他,“再等等,等你十五岁,咱们就能成亲了,成亲以前,不可以这么做的,知道吗。”
见他那么坚持,鄀叶嘟着嘴,“好吧。”
我家沈哥是个老古板,我能怎么办呀
当然只能宠着呀,不然还能咋滴。
他送开抱着沈沉倾的手,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的底下脑袋,往沈沉倾的嘴角偷亲一下,发出响亮的“啪叽”声。
趁着人还没反应过来,笑嘻嘻的躲开了。“我就亲这一下,以后都不亲啦,好啦,我去忙啦,沈哥你看书吧。”
说完欢快的小跑着出去了,留下沈沉倾坐在那里发呆,楞楞的,什么也看不进去。
过了许久,才慢慢回过神来,伸手摸了摸自己嘴角。
那里沾着鄀叶的味道,甜甜的荔枝香。
比他这辈子,闻到过的所有香味,都更甜更香,让人心驰神往,缱绻缠绵。
略笑着摇摇头,实在看不进去书,干脆拿了纸笔铺开,画起了花样册子。
等鄀叶做好晚饭,过来喊他吃饭,见他手里拿着毛笔,端详着铁簪,正往画纸上落笔,周围已经堆了许多张,便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捡起来细看。
画的真好看,鄀叶暗道,不知道是那派的画风,分明是水墨画,却又带点写实风,不仅画得是栩栩如生,还带点纸墨特有的艺术感总之就是好看。
鄀叶拿着画,在心里感叹着,“真好看呀,他家沈哥果然是无所不能”
见沈沉倾还在画,鄀叶轻手轻脚的,把铺在周围的收捡好,等着拿去装订成册子。
收着收着,突然发现了张异类。
那是张画像,画中人是个小正太,还是个眉目精致,看着就十分灵动的小正太。
正弯着线条娇好的唇,笑意盈盈的看着他,桃花眼中是波光潋滟,嘴角梨涡浅浅,仿佛盛满了最醇厚的美酒,引人迷醉。
这个小正太,有点眼熟,在哪见过呢。
鄀叶皱眉思索着,目光从画上略过,落到画中人的额头,那里盛开着朵莲花。
花瓣舒展着,娇艳欲滴,颜色鲜艳。
难怪他觉得眼熟,这画的不就是他么
鄀叶略微瞪大眼睛,拿着画仔细看,原来在沈哥眼里,他居然就是这样子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