鄀叶要离开小土村,最难受的莫过于赵哥儿,其次便是王哥儿跟家里的小哥儿。
四个月时间并不是太长,可他们难得脾性相投,相处很好。
平日里都是相互帮助,鄀叶力气比较大,经常帮他们做些的力气活儿,他们也投桃报李,绣帕子做荷包什么的,都随手把鄀叶那份给带上。
就连鄀叶穿的衣服,都是他们拿针线缝出来的,鄀叶收到衣服,就会给小哥儿打根簪子,做个小镯子项圈这些小物件。
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一来二去的自然就熟悉起来。
这鄀叶突然就要走,说不难过是不可能的,却也比赵哥儿好些。
问了他们出发的日子,听鄀叶说订在三天后,就说要帮他们准备些吃食,鄀叶给拒绝了,他跟沈哥要走,家里就很早就没新添粮食了。
这会王哥儿要做,只能自己贴着粮食,也必定是不会收他的银钱,他跟沈哥这一走,以后很可能就不回来,没法还这个人情。
加上王哥儿家里日子也过的紧巴巴的,他可不能让王哥儿破费。
见王哥儿还坚持要做,恰好赵哥儿从赵嫂子哪里拿了好些布料,干脆就让他们帮他做以后衣裳穿。
眼见进入四月,天气日渐转暖,鄀叶还穿着前些日子他们给做的春装。
想着他的夏装还没着落,王哥儿便应了。
跟赵哥儿两个点着蜡烛,紧赶慢赶的,在他们走之前,赶出来三整套的衣服,边角料都用来裁了帕子荷包。
拿包袱装了,给鄀叶送过来,“我看你还在长个子,衣服都做的宽松些,穿着一两年肯定是没问题的。”
鄀叶看他两眼通红,显是熬夜熬的,胸口就忍不住有些泛酸,“多谢你了。”
“谢倒不必谢,我也知道像你这样的哥儿,还有沈少爷那样的,在村里必定待不久。”
王哥儿揉了揉眼睛,盯着他笑着,神色间有些欣慰,“如今他要带你去府城,也不枉费你为他吃了那么多苦,现在总算是苦尽甘来。”
前段时间,随着温度上升,沈沉倾能出门了,经常在院子里走动。
王哥儿来沈家来的勤,自然是撞到过的,当时就跟鄀叶夸,说沈少爷不愧是个大少爷,看着就像是个能读书的。
这会见鄀叶他们要去府城,想着当时鄀叶说的,沈少爷的钱财被小厮骗走了。
就以为是沈沉倾身体恢复了,那些钱财被找了回来,就要带着鄀叶去过好日子。
在屋里悄悄跟汉子说起,都说那些有钱人,跟哥儿都是玩玩,不会正儿八经的娶哥儿。
他还担心沈少爷好了,也想着去娶个女孩儿,就不要鄀叶了。
没想到沈少爷倒是个好人,竟要带着鄀叶去府城里享福,也是难得。
不过鄀叶长得好看,性子又好又能干,要换作他是沈少爷,他也舍不得鄀叶的。
就觉得很欣慰,帮着把衣服提到马车上,看着前面那辆马车,那车上是沈沉倾的东西,别的倒也没啥,就带了整整一车的书。
低声跟鄀叶劝道,“鄀叶,等你到了府城里,可不能像在村子里这样,整天挑水打铁显得很是粗俗,听说城里的哥儿,都讲究个温柔贤淑,知书达理。
刚去城里可能不习惯,多跟那些城里哥儿学学,你那么聪明伶俐,必定是要比他们强很多的,沈少爷既然愿意带你去府城,心里必定是有你的。
若是若是你遇到什么情况,呸呸呸,最好是不要遇到,我是说啊,万一你在府城里过不下去了,你就回来小土村,知道吗。
有我跟赵哥儿在,他那性子弱的很,见不得离别,不敢来送你,但是你回来,我们”
说到最后却是说不下去了,哽咽着出不了声,拿帕子捂着嘴,哽咽半天。
才开口道,“瞧我说的这是什么话,你自然是会过得好好的。
行啦,快上车吧,别耽搁了时辰。”
鄀叶撑着包袱,爬到马车上,伸长胳膊抱了他一下,“那就我走啦,你跟赵哥儿也要好好的。”
“你快放心走吧”王哥儿拍了他一把,眼睛湿润着,“我跟赵哥儿多大人了,还要你来关心我们不成。
走吧走吧,别回头,这破地方没啥好看的。”
鄀叶强撑着笑容,“谁说没啥好看的,我看王哥儿你就很好看,我走了,再见。”
他们一共雇了两辆马车,一辆用来装东西,一辆用来坐人。
车夫扬着马鞭,在空中拍打出声响来,马车就缓缓的往前走去。
鄀叶趴在车窗上,冲王哥儿他们挥挥手,“再见啦”
小土村外面路面不平,马车的速度很慢,可再慢,仍旧是在逐渐远去。
村口站着的人,慢慢的成了小黑点,然后再逐渐的看不到了。
鄀叶缩在车厢里面,只觉得心里面堵的难受,眼睛也干涩的厉害。
旁边坐着的人突然叹了口气,鄀叶猛的回过神来,强打起精神,笑着问道,“沈哥,你怎么啦,是哪里不舒服吗,想不想喝水。”
说着就要去拿装水的水囊,沈沉倾摇了摇头,“我不渴。”
轻轻的伸手,揽着他的后背,让人靠在自己的膝盖上,低声问道,“不喜欢分离么。”
“嗯。”鄀叶眼睛发酸,脸枕在他腿上,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们都对我很好,就像我的哥哥姐姐一样,我舍不得他们。”
脑袋被人轻柔的抚慰着,沈沉倾的声音十分温和,“我知道,会好的。”
鄀叶蹭了蹭他的腿,轻轻的“嗯”了声,“我没事的。”
他们不是单独上路的,百香堂的老掌柜跟一个商队商量好,缴纳了些银钱,借着商队的护卫跟着去府城,这样路上的安全性就大大提高。
鄀叶跟老掌柜在镇上汇合,恰好商队也整装待发,他们在镇上吃了东西,喝了碗热茶,就跟着商队走了。
老掌柜他们雇了一辆车,里头装满了瓶瓶罐罐,小二哥赶着车,实在坐不下人,老掌柜就拿着两管子香膏,来跟他们商量,求搭个车。
马车里的空间,原是能坐下四个人的,沈沉倾的身形偏瘦,鄀叶还小,加上他两的贴身衣服,里面也还能坐得下。
也就没拒绝老掌柜,让人上来了。
鄀叶便从沈沉倾对面,换到沈沉倾旁边去做,车里东西堆得很多,加上老掌柜后,有限的空间就变得紧张起来。
他两胳膊碰着胳膊,紧挨着坐着,从老掌柜这里看过去,就跟鄀叶被人抱在怀里似的。
偏偏鄀叶在人怀里坐着,还有些不老实,搁那东扭扭,西转转的,嘴里面嚷嚷着,“沈哥,你腰上戴着什么东西,搁着我难受。”
老掌柜瞬间僵硬,他是久经世故的,男人腰上有啥,他能不清楚
这小哥儿,大大咧咧的嚷嚷出来,真让人为难
刚刚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会想着要来跟这一对挤
非礼勿听,非礼勿视
他赶紧闭上眼睛,假装自己聋了,口中还念念有词,“我什么都没有听到,什么都没有听到。”
这边鄀叶感觉到腰被顶着,浑身就不舒服,翘着小短腿在满车的东西里面,异常艰难的站着,趴在沈沉倾身上一顿乱摸。
把罪魁祸首找了出来,有些哭笑不得,“沈哥,你怎么把这玩意戴上了。”
是个长笛配饰,似玉非玉,材质是石头。
那次鄀叶去县里弄户籍,在县里的路边摊上买的,是根略透明的石头,白色的,隐约有些像玉石的样子。
长度约十二三厘米的样子,鄀叶看着好看,一问价格才十文钱,就把它买下来了。
本来准备拿回去,琢磨着看能不能做根簪子练练手么,他觉得沈哥比较合适这个颜色,等以后他挣到足够的钱,再买点珍贵的玉石材料,专门拿来给沈哥琢玉簪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