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臣等疏漏了,竟未曾考虑到长公主殿下仍身在酆都险境,思虑不全。请君上与公主、世子殿下治罪”烛溪立刻跪倒在地。
“琴师快快请起。”苍羲立刻上前扶起烛溪,面露内疚之色“琴师这话让我惭愧,姑姑的事就连我都未曾想到,又怎么能怪琴师呢倒是绯绯有心,还惦记着。”
“姑姑从小待我最好,兄长和父君常年忙于政务,都是姑姑在后宫照顾我。”苍绯说着,忍不住眼中含泪“如今父君走了,姑姑最后一道保护屏障没了,魁昂定会对姑姑也痛下杀手的”
听到苍绯的哭诉,桑迟思索着问烛溪“琴师,此事可有应对之策”
“若要救长公主殿下,则要潜入酆都六宫,在魁昂眼皮子底下救人。此事恐怕不好办啊。”烛溪皱眉,转而问向蔚执风“度尘君,可有良策”
蔚执风低垂下眉眼,思索一阵,继而抬眼,看向殷逸川。看到蔚执风的那个眼神,殷逸川心下一沉。
似是下定什么决心,蔚执风抬手作揖“如若公主殿下需要,执风可”
“度尘君且慢。”殷逸川忽然插话,打断蔚执风的话,对烛溪道“逸川有一言,不知可否讲出”
烛溪看一眼蔚执风,又看看殷逸川,点头道“殷公子请讲。”
“酆都六宫,北阴天子所在,层层重兵把守。能从这个地方将酆都鬼后完好无损地救出来,并一路长途跋涉,穿过被魁昂掌控的酆都、鬼门关,最终安全回到浮壁,请问当今世上,能有几人”殷逸川问道。
谁都没有说话,苍羲的眼神看向蔚执风。
“且不说能担此大任者是谁,且不论能救不能救,即便奇迹发生,成功将长公主殿下救出,那之后呢又当如何”殷逸川继续道“浮壁已经藏着两位殿下了,已有窝藏逆犯之后的罪名,这若再加上劫掠北阴鬼后君上,酆都与浮壁这一战,可就当真避无可避了。”
桑迟面色严肃,没有说话。
“那么回到方才度尘君问的那个问题,若与酆都开战,君上有几成胜算”殷逸川问桑迟。
“没有胜算就不救姑姑了吗”苍绯急道。
“殿下稍安勿躁。”殷逸川安抚道,继续说“我们再说说方才度尘君提到的另一个问题,若魁昂以北阴天子之名,扶植新的鬼帝掌控鬼门关,以诸位对他的了解,他会扶植谁”
苍羲开口道“以我的了解,魁昂此人刻薄寡恩而多疑成性,能让他信任到为他掌管一国的,必然是他至亲至信之人。”
桑迟道“殿下所言不虚,魁昂弑兄以得帝位,他断然不会信任自己的兄弟,那么剩下的也就是他的几个儿子了。”
烛溪补充道“魁昂成年的儿子有大皇子魁宇,次子早夭,剩下的就是三皇子魁功,与四皇子魁颂。”
“三个儿子”殷逸川想了想,问道“那这几位皇子,可有谁是长公主殿下所出”
“大皇子魁宇正是。”苍绯回答。
“那诸位可知,这几个儿子当中”殷逸川继续问道“魁昂欲立谁为太子啊”
殷逸川话音一落,屋内立时一片寂静。
看着苍绯和苍羲慌张的神色,以及烛溪和桑迟讳莫如深的一个对视,殷逸川自知自己方才的一句吓到了众人,只得摇摇头笑道“逸川虽不才,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却也知道,无论在凡间还是冥界,这揣度天子圣意,怕都是杀头的罪过吧”
没人回答,这沉默便算是默认了。
殷逸川继续笑着说“但如今我等在这里讨论的,哪一条不是杀头的罪过”
烛溪听后也笑笑,兀自摇摇头,率先开口道“我等毕竟远在浮壁,对酆都的情况不甚了解。只是时而听探子来报,说据这些年的情况看来,魁昂似乎对三皇子魁功倍加宠爱,他被立为太子的可能性最大。”
“魁,功。”喃喃重复着这个名字,殷逸川点点头,继续问“那长公主的大皇子魁宇呢”
“轮谁也轮不着他,表哥是绝对不可能做太子的。”苍绯摇摇头“可能是因为姑姑的关系,我这个堂兄一直不讨魁昂的喜欢,常年遭受冷落。这件事酆都上下皆知,都传到我鬼门关来了。许是魁昂刻意让此番流言传来,以震慑我父君,魁氏与苍氏这一桩姻亲,早已名存而实亡。”
“那长公主殿下呢她待这位大皇子如何”殷逸川继续问道。
苍绯愣了一下,疑惑殷逸川为何要问这些,看一眼自己的兄长,还是继续回答他“自然是待若珍宝,表哥可是姑姑在酆都唯一的牵挂和指望了。这些年姑姑被软禁在宫中,只有表哥不时去探望,聊以慰藉,才让姑姑这么多年能够坚持撑下来。姑姑是典型的鬼门关女儿,性格开朗直爽如男儿,却被迫远嫁他国,沦为权谋的牺牲品,被自己的丈夫日日幽禁在深宫之中。这样大的落差,若是没有表哥,姑姑怕是早就疯了。”
听完苍绯的话,殷逸川继续问道“那你这位表哥为人如何,殿下可曾见过”
苍绯摇摇头否认,一旁的苍羲接话道“绯绯从未去过酆都,自然未曾见过。倒是我多年前代表父君前往酆都朝拜的时候,私下里见过一次。若说魁宇此人如何,他给我的感觉是,虽无甚才干,却为人忠厚老实,倒是也没有辱没姑姑的多年教诲。”
见殷逸川低下头,似是思索着什么,苍绯忍不住问道“殷公子,你问这许多,是何意啊”
殷逸川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头看了一眼蔚执风,见他对自己微微颔首,方才开口道“我是想说若魁昂扶植的鬼门关新任鬼帝,便是你这位表哥,那么长公主殿下,是不是也就有救了”
苍绯一愣,她从没想过还有这样一种救法,与苍羲对视一眼,只见兄长的眼神亦是迷茫。
“殷公子的意思是”烛溪缓声道“如若大皇子做了鬼门关新帝,也许有机会保住他母亲的性命”
“不仅如此。”殷逸川道“如果顺利,也许大皇子可以将长公主殿下带离酆都,逃离多年幽禁囚笼,回归鬼门关故里。”
“如果当真如此自然最好,魁宇受教于苍氏家学,他若继任东阴鬼帝,不仅保全了姑姑,更是护住了我鬼门关百姓。只是”苍羲语调一转,担忧地说“恐怕魁昂并不会对姑姑如此仁善。他以谋逆的罪名冤枉我父君,那姑姑便是罪臣之妹,魁昂怎会允许她的儿子去做东阴鬼帝”
“按照诸位方才所述,魁昂诸子中,魁功最受宠爱,最有可能日后继承天子帝位。那么剩下的儿子中,有可能被派往鬼门关,与魁宇相争这东阴鬼帝的,就是四皇子魁颂。”殷逸川话锋一转“但若这魁颂自己主动放弃呢”
“那可是一方鬼帝之位,他怎会主动放弃”秦方泽问道。
“因这冥界,可有比一方鬼帝还要至尊的位子,可以去抢。”殷逸川慢慢地说。
“你是说”烛溪一惊“让魁颂去和魁功争夺这酆都太子之位”
“正是。”殷逸川点头道。
“这这如何能操控”烛溪不解道“酆都夺嫡之事尽是皇室秘辛,你我远在浮壁,情况不甚明朗,都是道听途说,别说操控了,连其中实情都不甚知晓。而如今东阴君上已逝,扶植鬼门关新君迫在眉睫,即便我等想通过魁氏诸子夺嫡来救长公主殿下,怕也是来不及了。”
殷逸川没有直接回应烛溪,转而问道“琴师,从你我知道东阴君上的噩耗至今已过了两日,鬼门关如今被谁掌控”
“据探子来报,是酆都鬼将薄照,率军驻守无常殿。”烛溪回答。
“薄照”苍羲一惊“难道是他杀了父君”
“斩杀东阴殿下自然是天子旨意,不过率兵攻下鬼门关并执行旨意的,确实是薄照。”看到苍羲的神情,烛溪问道“世子殿下可是与薄照相识”
“也算是相识。当年酆都朝拜之时,曾与他有一席之谈,当时他还未曾封将,只是随着他父亲薄朗入宫参加宴席。”苍羲捶足顿胸“当时我竟还感叹,此人虽年纪尚浅,却颇具见识才华,与他还有几分惺惺相惜、一见如故之感。万万没想到是我眼拙看错人他竟是如此虎狼之徒”
苍绯的手放在苍羲的肩膀上,轻轻抚摸着试图安慰兄长。
“薄照之父薄朗是上一任大将军,曾在十七年前助魁昂夺得天子之位,如今虽已年迈不理朝政,其子薄照却依旧被朝廷重用,被奉为酆都第一鬼将。”烛溪道“如今酆都出兵,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夜之间拿下鬼门关,可见这位薄将军,确不辱虚名啊。”
“可即便是酆都第一鬼将,也是臣非君。”殷逸川道“按常理说,既然鬼门关已经拿下,应尽快拥立新君,既可稳民心,又可堵住悠悠众口。诸公可曾想过,为何这鬼门关至今仍是由一位将军驻守魁昂若真是雄猜之主、寡恩之君,又怎会容忍这样的一代名将手握重兵驻守一无主之国他就不怕这位薄照将军拥兵自立,让这鬼门关改姓薄吗这背后的原因,诸位认为为何”
话音一落,屋内众人皆陷入思索。
“因为我还在。”苍羲幽幽开口。
“正是。”殷逸川道“东阴君上虽逝,但只要世子殿下仍在,这鬼门关的继承人就在,扶植任何新帝,就都是名不正言不顺。所以只要世子殿下仍安全地呆在浮壁,这鬼门关新帝谁来做,就仍有转圜的余地。”
烛溪看向殷逸川“殷公子的意思是”
“趁着酆都逼迫浮壁交人的诏书还没下来,趁着鬼门关新帝尚未设立,趁着世子殿下的海捕文书还未曾昭告五阴”殷逸川眼中闪过一丝凌厉“我们来想办法,让长公主殿下之子魁宇,来做这个东阴鬼帝。”
一言话落,屋子里的温度似是霎时降了许多,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殷逸川,并各有不同苍绯的惊恐,苍羲的难以置信,桑迟的玩味,烛溪的讳莫如深,秦方泽的困惑。
唯有蔚执风,嘴角淡淡笑着,似是很满意殷逸川的这一句语不惊人死不休。
“可”半晌,烛溪试探着开口“即便是我们有办法让魁宇做这个新帝,也有办法让长公主重归故里,这也只是保住了长公主殿下一人。世子与公主殿下,以及我芸芸浮壁众生,又当如何保全”
殷逸川嘴角勾起一个笑,似是就在等这一句,开口道“如欲多方保全,必须有人亲往酆都,多方斡旋。而这个人,去了酆都,不只是要保魁宇一个鬼帝的位子,更是要代表浮壁,去和酆都和谈,定纷止争,保浮壁免于战乱之苦。”
“殷公子是说”烛溪皱眉道“要我浮壁派遣使者前往酆都”
“正是。”殷逸川点头道“此次遣使悲伤,不同于往日。这位使者要做四件事其一为保长公主平安,其二为促成魁宇继任东阴鬼帝,其三为保住世子与公主性命,其四为浮壁与酆都和谈。”
听到这话,桑迟露出个无奈的神情,摇头笑道“并非我浮壁无人,只是殷公子,你所说的这些,莫说四件事,只一件都如同缘木求鱼、水中捞月。这四件事加在一起都做到,饶是遍寻五阴全境,怕是也找不出如此的智者啊。”
“无需遍寻冥界,此刻屋中就有。”殷逸川微笑着说。
“此刻屋中”烛溪一愣。
殷逸川抬手恭敬作揖“逸川愿与度尘君同行,出使酆都。”
重新回到书中世界了,权谋斗争又要开始啦
小川川提出要风川单独去酆都度蜜月啦,大家期待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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