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薄照经过他们三人面前时,目光无意中落在了殷逸川的身上,步子骤然停了下来。
薄照站定,缓缓转过身,眼神在殷逸川身上上下下下的逡巡,似是要将他整个人看穿一般,低沉浑厚的嗓音开口
“这位是”
薄照的目光在殷逸川身上毫不顾忌地上下打量着,似是要将他整个人看穿一般,带着一股子直白而赤裸的窥视之意。
看着薄照的眼神,意识有几分混沌的殷逸川,突然想起早年在寒川,自己曾陪着刚成年好奇心旺盛的秦方泽,去镇子上的青楼一探究竟,彼时那些恩客看着勾栏美人的眼神,竟与此刻有几分神似。
“这位是南阴浮壁来使,殷逸川殷大人。”封麒恭敬地介绍着“这位是酆都第一鬼将,大将军薄照。”
“大将军,久仰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殷逸川对着薄照恭敬作揖。
“你就是殷逸川”薄照缓步上前,靠得很近,那双犀利的鹰眼直直地盯着殷逸川的脸。
“是。”殷逸川答应着,心中不禁有几分疑惑,薄照这态度是什么意思
“生病了吗”薄照问的这句话没有带任何情绪,也听不出是关切还是嘲讽。
“承蒙将军关怀,在下确实身体有恙。”殷逸川虚弱一笑。
“既然有恙,就好好将养着。”薄照突然俯下身,贴在殷逸川耳边轻声道“养好了身体,才有力气看戏。”
听到这莫名一句,殷逸川一愣。
紧接着,薄照便大踏步地离开了。
“公子,他刚才说了什么”看着薄照的背影,扁舟子低声问道。
殷逸川摇摇头,他一时无法理解薄照刚才所说那话的意思。一时间许多疑问在脑中生成看什么戏谁看戏他为何会对自己说这些难不成他发现自己在鬼门关散布他的谣言吗可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知道这事的只有假扮成孟婆的
还未等殷逸川思考清楚,突然一阵熟悉的寒意再次袭来,伴随着身体震颤的剧痛。他一时间疼到眼前发黑,两膝一软险些跪在地上,多亏扁舟子和封麒扶着才没有倒下。
“公子公子你怎么了”扁舟子焦急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却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一般。
在意识陷入混沌之前,殷逸川最后一眼遥遥看到的,是宗灵宫的血色屋檐。
“公子公子公子”
待殷逸川混混沌沌地醒过来时,恍惚映入眼帘的魁颂寝宫的天花板。
意识渐渐清醒的同时,头痛也愈加剧烈了,耳边都是嗡嗡的鸣响,四肢软到无法动弹。每一寸皮肉、每一滴血液、每一块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都透着彻骨的寒冷,仿佛动一下就会掉下冰碴儿来。如若它们都长了嘴,怕是此时要齐齐尖叫出声。
瘫在床上,殷逸川脑中恍然闪过一个词生不如死。
似乎房中有什么人在说话,殷逸川转不过头来,只能余光瞥见扁舟子正在和一个人窃窃私语,两个人似乎都十分紧张,说话的声音很小,但其中的焦虑情绪却听得清楚。
殷逸川听不清楚他们具体在说什么,但偶尔传过来几个词“老朽无能”“不知病因”,殷逸川心下也明白了,这八成是魁送给他请的太医。只是他心里清楚,即便是请来酆都最厉害的名医,怕是解不了他此时的困境。”
“扁舟子”殷逸川艰难地开口。
“公子”扁舟子立刻跑到床边“您醒了”
“请请太医回吧。”殷逸川断断续续道。
“您说什么呢”扁舟子听到这话,惊道“公子您千万不能灰心啊太医一定会想出办法来的一定可以”
殷逸川露出苍白一笑“别为难人家了。”
“公子”扁舟子急得都要哭出来。
“请、回。”殷逸川吐出两个字,虽然虚弱,但其中不容反驳的坚定却仍在。
扁舟子无法,只得慢吞吞走回那太医身边,道“您请先回去吧,有情况我再去找您,多谢多谢。”
待那太医离开,殷逸川才再次开口“扶我去宗灵宫。”
“宗灵宫”扁舟子一愣“公子去那儿干什么是要找四殿下吗有什么话我可以传达。”
“不,我要自己去。”殷逸川道。
扁舟子不解“公子,这大半夜的您去那儿干什么呀现在那里都是给太上皇守灵的人。”
殷逸川也不解释,作势就要坐起来,只是他的身子方才微微一动,就疼得五官都皱了起来。
“别别别”扁舟子赶紧上前扶住殷逸川,无奈道“好,我扶您去还不成吗”
此时已经过了子时,寂寂夜色中,空荡荡的宫城中,扁舟子扶着殷逸川,艰难地一步一步朝宗灵宫走去。
疼痛、寒冷、混沌交加,这一路上,殷逸川不知流了多少冷汗,只怕这走过的地面都被他的汗水浸湿了。
扁舟子边走着边帮殷逸川擦汗,几次想让他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奈何殷逸川始终不肯。
此时此刻,殷逸川一刻也不敢放松,他心中有一个想法,一个不知真伪、看似荒诞无稽的想法,他必须要去亲自证实。
待两人来到宗灵宫,庭院中依旧飘浮着白日里层层叠叠的素白帷幔,然而与那时跪了一院的盛景不同,此时守灵的人竟变得零零星星。
除了在负责丧仪的宫女和侍卫之外,诺大一个宗灵宫,竟只剩下跪在漆黑棺椁旁的魁颂一人。
“这人都哪儿去了”扁舟子嘟囔道“旁人也就算了,魁氏子弟可是要守孝三天才是正经礼仪呀这才不过几个时辰,怎么都不见了”
“魁兆不在位执政已有十七年,太上皇本就只是个虚衔。酆都六宫之中还有几人记得还有魁兆这个人服丧也不过是面子上的事儿,看来如今他们连这面子都不屑于保住了。”殷逸川轻声道。
“公子你是不是感觉好一点了”扁舟子惊讶地看着殷逸川竟然能一连串说完这些话,虽然声音仍然很虚弱,但已经不像刚才那样断断续续、连话都说不清楚了,而且此时他的神识明显是清晰的。
殷逸川笑而不语,他那荒诞的猜想竟被证实了。
今日无意中来去宗灵宫一遭,他的身体变化如此明显,纵使脑子不大清楚,殷逸川发现了一到宗灵宫中,他的身体就好受些,冥丹失效所带来的痛苦就不再那么清晰。
纵使殷逸川还不知道这其中原因到底是什么,但自从他第一次见到宗灵宫那血色的一角飞檐,就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以至于后来站在那屋檐上,竟不自觉地想要下去看一眼,以及当时蔚执风那不同以往的神色和举止,这一切归结到一起,都太诡异了。
这座宫殿到底里边藏着什么
为何能够缓解他冥丹失效的痛苦
为何对他又有如此大的吸引力
关于这座宫殿,蔚执风是否知道些什么
殷逸川执意来到这里,在为缓解自己身体的苦痛,同时也是为了查明其中缘由。
有一种隐隐的却又异常清晰的感觉,在他心中油然而生他与这座宫殿、或者说这宫殿中的什么东西,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就在此时,跪在棺椁旁的魁颂似是听到动静,缓缓抬起头,恰好对上了殷逸川的双眼。
殷逸川清楚看到,此时魁颂清澈的眸子里浸满了泪水,在看到殷逸川时,既困惑,又惊讶,又感动。他立刻站起身,快步走到殷逸川身边。
“你怎么来了”魁颂一开口便数落道“怎么不在宫里好好休息你那么虚弱,跑这里来做什么太医有给你看过吗到底什么病可有对症下药”
面对着魁颂一连串的关切询问,殷逸川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我感觉好多了,来这里看看你。太医没有查出是什么病,应该也就是普通风寒吧,不用吃药。”
“风寒也要吃药啊而且若是风寒怎么不回去好好将养着先生你也是。”魁颂说着转头开始数落起扁舟子“怎么能放任你家公子就这么跑出来还穿得如此单薄。现下天气冷得很,此时又是子夜过后,正是最冷的时候,你这风寒的身子如何受得住冷风一吹怕是又要加重了”
“你才多大啊怎么说起话来老气横秋婆婆妈妈的,真是够啰嗦的。”殷逸川笑道“你也莫要怪扁舟子,是我执意要来的。总是躺在床上,感觉四肢无力,怕是久了连地都下不来,不如出来走动走动。再说了,我哪里穿得单薄这狐皮大氅分明就”
看到说到这里,殷逸川言语不自主地停了下来。
这件雪白的狐皮大氅,还是那个人送他的。这狐皮仍披在他身上,但送的那个人,却已经不在了。
分明还是那一件大氅,此时此刻,却再也无法那样暖了。
“殷兄”魁颂打断殷逸川的思绪,担忧问道“你怎么了可是身体又不舒服”
“没有。”殷逸川淡淡一笑,低下头“只是想起了一些事。”
“我看你还是回去休息吧。”魁颂道。
“怎么这么急着赶我走。”对着魁颂一笑,眼尾挑起一个带着几分媚气的弧度“不高兴我来陪你吗”
那一个笑,让魁颂生生愣在当场。
殷逸川素日里明亮的眸子此时因病气而显得略有几分暗淡,却仍然可在沉寂的夜色之中发出熠熠光辉来,仿若这漫天的星火都坠落在那双眸子里。
让人只看一眼,便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小奶狗已经转型了,风大人不在的日子,由他守护川川
鬼门关的第一鬼将被冻回酆都啦,要开始和川川对着干啦
虐了川娃子好久了,让他稍微恢复一点吧,我也心疼撒好歹是亲妈嘛
这两章的川娃子有一丢丢病娇既视感
宗灵宫的大幂幂大家能猜得出来咩
薄照的话的意思大家有啥想法
期待多多评论and收藏and安利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