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渠里,漆黑一片,苏瓶小心翼翼点燃火把。
刺鼻的恶臭味道直插天灵盖,要不是事先扔了两个火布条下去试验,生怕手中的火把会将暗渠里的沼气点燃。
只有跳下这暗渠才知道,这里面还有流动的风,应该是暗渠两头明渠起到的作用。
当苏瓶完全摸清道光坊排污水道的走向和齐王府的布局,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
这一天他干了很多事,首先他伪造刑部文书,在道光坊进行所谓的“安全检查”,带着坊署,把道光坊纵横交错的水道出入口探查一遍,默默在心中绘成一张地图。再与老李的那张地图作比较,确定无误。
梁朝洛阳吸取唐朝长安的教训,没有设置那么多明渠,否则弄得臭气熏天。
这些暗渠,有的是用石头砌成,有的是用青砖砌成,还有的是用陶管铺设而成。有些暗渠堵塞,看来三年前的那次疏通做得并不彻底,同时也印证了李正夫的说法。
通过李正夫得知,暗渠中最宽的一条,正是此时苏瓶所在的位置。
说心里话,当苏瓶跳进这肮脏的暗渠时,他就有些后悔了。这里的味道,简直可以用超级粪坑来形容。
如果只是味道的刺激,还不足为惧,有时一脚踩进深坑里,半个身子都陷入粪水,要想挣脱出来,还需要手来借力。当把手抽出来时,偶尔还能看到白色小虫在手上蠕动。
强烈的呕吐感,憋得苏瓶脸通红,额头青筋鼓了又鼓。可苏瓶还是向前走着。
他此行的目的并不是刺杀齐王世子,而是先摸清逃跑的路线。
可是令苏瓶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刚跳进暗渠不久,又有三个人跳了进来。顺着苏瓶的脚步,跟了下去。
……
“老大,这小子怎钻暗渠里去了?”暗夜中,老六瞪着一双母狗眼说。
“他跳进去,更方便咱们动手。”被称作老大的张发奎眯了眯眼睛说。
礼部侍郎曹化犁不认识江湖人,他只认识韩家小斐,就是那个在北市勾结地痞,成立帮会的韩家庶出少爷。
韩斐所以能创出名生,除了因为他家的深厚人脉之外,还因为他办事有规矩,他从不出卖找他办事的人。而这正是曹化犁这种人所看重的。
跟踪苏瓶的三个人,正是韩斐派来的,他们腰间藏着匕首,其中一人怀里还藏着一把折叠式弩机。这是不良人才会佩戴的弩机,不知为何会落入他们手中。
所谓的跳进去,是先跳进明渠,然后再逆流而上。他们不知道苏瓶要干什么,他们是从清化坊一路跟到这里来的。
一开始他们还想,等到半夜,闯入督办府后院。可如果那样动手,很容易搞出动静来。清化坊里也有夜间巡逻的人,万一被他们听见,也是个麻烦。
杀手,首先考虑的不是如何迅速干掉对手,而是如何逃脱。如果不能逃脱,那再好的机会他们也不会动手。毕竟他们冒险赚钱的目的不是为了死,而是为了更好的活着。
而不顾死活也要完成任务的人,他们更应该被称作“死士”。
后来,他们见苏瓶穿着一套粗布衣裳,从后门走了出来。他们便一路跟随,一直跟到道光坊外面,见苏瓶跳进沟渠之中。
“大哥,这里也太臭了。”老六捂着鼻子说:“我看咱们不用跟着他了,一会他就要熏死在里面。”
张发奎半转身,一巴掌拍在老六的头顶:“你他吗的废话真多,你看看人家小五,就不像你这么多废话!你要是再啰里啰嗦的,以后有什么事也不带着你!”
老六扭头去看老五,老五已经被恶臭味道呛得睁不开眼睛,扶着湿滑的渠壁艰难前行。
“老六,你的火折子呢?”
“那人不是举着火把吗?我们还要点火折子吗?”
“你他吗……”
“好好,你别瞪眼睛,我照办便是。”
他们三个没准备火把,但苏瓶的火把可以照亮前后两个方向,而在这几乎完全封闭的地下水道中,真的能照亮很远的距离。
他们三个尽量不弄出动静来,想走得深一点再动手。因为那时就算苏瓶喊破喉咙,外面也不会有人听见。
……
苏瓶单手举着火把,艰难地行走着。终于趟过最泥泞的一段路,而这时面前出现一道瀑布水幕,还冒着蒸汽,一股股热浪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