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子发干,腿有些发软。
许久,冯睿认命般闭上眼,直起腰来,长叹口气:“还望少将军,善待犬子。”
韩子征不再看他,只摆弄着手上的扇子:“放心,你儿子在云国好好的。本公子答应你,待事成后,给足你父子话别的时间。”
说罢,韩子征抬头,见冯睿眼眶聚泪。
他起身拍了拍冯睿的肩膀:“冯大人倒也不必如此,十几年的荣光,是别人几辈子求不来的,怎么算都值了。”
睁眼一看,已近黄昏。
顾七揉了揉发酸的脖颈,又扬起胳膊用力伸了个懒腰。
“殿下,这是到哪了?”
“还远呢。”
“哦。”顾七拿起水囊喝了两口水,顿觉饥肠辘辘,转头看向元哲:“殿下,有吃的吗?”
“没有。”
“啊?出远门,怎么能不带干粮呢?”
元哲强忍着肚饿,哼一声道:“本王出门,从不自备干粮。”
“这...”顾七一下犯了难:“臣出来的太仓促,也...也没来得及准备。”
“那就饿着吧,死不了人。”
元哲刚说完,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
顾七笑道:“殿下竟还懂腹语。”
又一阵咕噜噜的声音。
这次却不是元哲的。
顾七忙捂住肚子,窘得脸颊通红。
元哲禁不住笑出声:“裴卿,学东西的本事一绝啊。”
不知是肚子叫唤的声音太大,还是两个人的谈话被车夫听到。
车夫在外憨笑起来:“二位大人,若是不嫌弃,我这还有点草果子,勉强能充充饥。”
一听有吃的,顾七双眼放光!
“什么是草果子?我能尝尝吗?”
车夫将手伸到怀中掏了掏。
尔后,从外伸进来一只脏兮兮的手,握着两个绿到发黑的...草团?
顾七双手接过,拿在手上端详许久。
这就是车夫说的草果子?
看着像是野菜和糠,胡乱捣碎揉成一团,蒸得半生不熟。
送到鼻下闻了闻,一股浓浓的草香。
“大伯,您这个草果子,是用什么做的?”
那车夫憨笑两声道:“我也说不上什么名字来,遍地的野草,只要毒不死人,就挖到什么吃什么。”
“大伯,您是哪个县的?”
“靠西面的漠县。”
“挨着永安县的那地儿?”
“对。”
顾七皱了皱眉。
漠县以北,便是荒漠了。
“咳。”元哲干咳一声。
顾七回过神来,将手中的草果子高举过头顶,递到元哲面前。
元哲扫了一眼,顿时有些反胃。
本以为边疆之苦,忍饥挨饿吃些糙米,便是体味人间疾苦了。
却想不到,荼州百姓竟如同混在修罗地狱,再拖下去,怕是要变成吃人的恶鬼了。
元哲推开顾七的手,道了声:“停车。”
车夫稍稍收紧缰绳,马儿停下。
“就此扎帐,今晚在这休息。”
说完,元哲起身,弯腰下了车。
顾七将草团子收到袖中,扒着车边探出头来:“殿下,扎帐这种事,臣来就好,您还是回车休息吧!”
元哲站定,握了握手中佩剑:“本王去找些吃食。”
“哦。”顾七下了车,从车尾取出帐子。
待车夫将马栓到路旁的野草地,小跑回来帮忙。
不一会,帐子便扎好了。
“大伯,站那么远干啥,坐会吧。”顾七仰头,朝着车夫挥了挥手。
“不了不了。”车夫憨笑着摆了摆手。
见他有些拘谨,顾七起身,拽着车夫到帐前:“来吧,歇会。”
“多...多谢大人了。”车夫抖了抖身上的土,小心坐下。
“大伯,出远门,可安顿好家中妻儿老小了?”
那车夫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我们这等人家,哪有这样的好福气。村里的女子想活命,都往前面几个郡跑了,或嫁人做妾,或为奴为婢,好歹有口饭吃。我也是为了活命,求县令给谋个差事,才有这营生。”
顾七叹了口气。
“大人一看就是干大事的人,年纪轻轻,就来我们这治水。若将来在这扎根,想必会有大把的女子上赶着伺候您呢!”
顾七“噗嗤”一声,被车夫逗笑:“等治水结束,怕是你的头等大事,便是娶妻吧,哈哈!”
车夫低头想了想,双手掩面笑出声来,呲着牙凑到顾七耳边,悄声道:“到时候我想找个奶大的,让她给我生一窝胖娃娃!”
“哈哈哈哈...”顾七和车夫齐声大笑起来。
这车夫,说的话未免太过粗鄙!
可又太过有趣!
顾七笑得脸通红,随后抬手捂住脸颊,扯开话题道:“天要黑了,咱们捡些干树枝,堆个火吧。”
“成!”车夫起身朝着林子走去。
太阳落山了。
周围黑漆漆的。
顾七有些坐不住,站在火堆旁,朝着元哲离开的方向望。
元哲还没有回来,莫不是遇到野兽,受伤了?
顾七有些担心,叮嘱车夫不要乱走,自己朝着前面的野林走去。
月亮被乌云遮挡,漆黑的野林静悄悄的。
“殿下?您在吗?”顾七想高声叫喊,却又怕惊动了林中的野兽,只好压着嗓子,一遍一遍地呼唤着。
早知道,就不让他一个人进林子了!
顾七有些后悔,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走也不是停也不是,生怕错过了和元哲相遇的机会。
“咕咕...咕咕...”
顾七仰头,一猫头鹰站在树杈上,歪着头冲她叫着。
突然,前面窜出黑影,朝着顾七猛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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