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稚女收刀而立,暗红色的长刀抗在肩上。
恺撒惊疑不定道:“你是源稚生的弟弟?那个死去的弟弟?”
他回头看向楚子航,愤愤道:“美作这家伙果然是个天生的演员,满嘴放炮。”
虽然察觉到对方似是不带敌意,但楚子航仍是没有收刀,他仔细审视着面前男人的面容。
他穿着宽松的广袖和服,皮肤是近乎透明的莹白色,一头清爽的直发,并不如何的英俊妖娆,反而有种清水般的意味,此外就是他的容貌与源稚生真的有几分相似,尤其是他们的面部轮廓,几乎一模一样。
“你是源稚生的弟弟?可他说你很早以前就死了。”楚子航问道。
“请不要怪他,我确实死了很多年了,而今侥幸从地狱里归来,哥哥此前是真的以为我死了。”
源稚女语气真挚,抬手将顶在自己眉心前的枪口微微挪开,
“basaraking,小心别走火了。”
恺撒眉头一跳,干脆收起了枪,对方主动收刀以示善意,他没理由继续咄咄逼人,毕竟暂时还不清楚对方的立场。
“你真是他弟弟?美作应该是蛇岐八家的皇吧,如果你是他弟弟,那你难道也是皇血的拥有者?”恺撒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示意他放松。
“哥哥确实是家族的皇,但我……”源稚女眼中罕见地掠过一丝惘然。
他曾经以为自己是鬼,是生来就与哥哥站在两座世界的极恶之鬼,但直至最后他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他从来都不是鬼,他的血统十分稳定,而作为暴戾一面的“风间琉璃”则是被赫尔左格刻意打造的人格。
他继承的是须左之男命。
蛇岐八家初代的皇一共有三人,分别对应天照命、月读命以及须左之男命,而他对应的就是须左之男命。
在家族历史中,先祖须左之男在融合圣骸后开始了进化,但在那之前他仍是血统稳定的皇。
“我不是皇。”
“那你是鬼?”
源稚女笑着摇头,口吻却如铁石般冷硬:“我不是鬼,从来都不是。”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一切尽在目光中。
显然源稚女在这个话题上对他们有所隐瞒,这也是源稚女第一次在他们两人面前出现了明显的情感波动,近乎失态。
“中国人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作为蛇岐八家大家长的弟弟,却跑去当牛郎未免也太屈才了吧,而且牛郎界可早就流传着你的传说了,你‘回来’的时间挺早,一直没去找你哥哥?”
恺撒措了措辞,尽量让这番话显得不那么咄咄逼人。
“加图索家选定的继承人不也是红透歌舞伎町的新人牛郎么?还有本部执行部的王牌右京老师,这么说来我们牛郎业真是人才济济啊。”风间琉璃笑道,“我是个很容易寂寞的人,每当我寂寞得受不了,我就找一间牛郎店坐下,找那晚上最孤单的女孩。她们在人群里的眼神像是鹿那样美丽又警惕。我就忽然在她身边坐下,问她愿不愿意帮我买一杯喝的。”
同是笑,恺撒和楚子航顶多能笑出三五种味道来,风间琉璃却能笑出千百种。
此刻他童光流转,明**人,很难想象有女孩会拒绝这样的男人。
“至于哥哥那边……”他的笑容微微有些暗澹,“我一直没做好与他见面的准备,也没有相应的勇气。”
“见自家老哥需要什么准备和勇气?”恺撒挑眉问道。
他其实一直挺遗憾种马老爹没给他生个弟弟让他欺负的,亏他还背负着加图索家族的种马之名,结果这么多年来却是零收获。
“以前做了很多错事,虽然非我所愿,却也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源稚女目露怅惘道,“人总是要为自己的错误支付代价,即使不是我们想做的。”
“你出现在这里,是做好准备了?”楚子航问道。
“不,我只是来看看壁画,顺便来碰碰运气,看能否找到线索。”
“线索?”
“有一头恶魔藏在了哥哥身边,我要将他真正的揪出来。”
“恶魔?是那种头上长角,红皮肤,满嘴獠牙的吗?”
源稚女微微一笑,丝毫不在意恺撒的调侃,他忽然道:“你们知道恶魔最可怕的能力是什么吗?”
“蛊惑人心?”恺撒扬眉道。
“是的,恶魔最可怕的能力就是编织谎言的罗网,玩弄人心。被骗者往往直到堕入无间地狱后仍未醒悟。”源稚女幽幽道。
“我最近在学中国的俚语,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把你卖了,你还在帮他数钱。”恺撒充分展示了中国好女婿的风范。
源稚女一怔,苦笑道:“还真是贴切和形象。”
“你的意思是,源稚生一直活在谎言的罗网中,而编织这重罗网的人一直藏身在蛇岐八家内部?”楚子航盯着他的眼睛道,“这个人是谁?你为什么不去直接揭发他?”
“因为没有用。”源稚女摇头道,“那个人花了几十年的时间在家族内立足,在哥哥面前塑造良好的形象,他是全世界最好的演员。你会因为别人的话而轻易地去质疑陪伴你十几年的人吗?”
“可你是源稚生的弟弟。”楚子航皱眉道,“这世上没有人比你和源稚生的关系更亲密。”
源稚女轻声道:“因为在哥哥眼里我是恶鬼啊,那个人不仅是最好的演员,还是最好的导演,他精心布置了一切,在我和哥哥之间设立下了难以跨越的鸿沟,将我们从亲兄弟变为了生死搏杀的仇人。”
恺撒澹澹道:“你们关系好复杂,我现在只关心一点,你到底是敌是友?”
源稚女微笑道:“我们当然不是敌人,也没有理由成为敌人。”
恺撒凝视他许久,忽然问道:“你刚才说源稚生身边有个恶魔,你是来找线索的,找到了吗?”
“很遗憾,我刚刚从壁画间下来。”源稚女目露歉意。
“壁画间,就是那个有很多壁画的楼层?”恺撒忽然问道。
源稚女目光微异道:“basaraking怎么知道?你们去过那里了?”
“今夜那层楼里有死人吗?”恺撒沉声问道。
“死人?”源稚女目光微茫,“没有死人,那层楼通常情况不会有人去,去的只有家族的神官。”
“没有死人,也就是说不是今晚?”恺撒低声自语,陷入了某种思索状态。
“basaraking在想什么?”源稚女轻声问道,他看向恺撒的目光微微有些奇异。
“没什么。”恺撒抬头看向他,“你既然也是源家的人,那以前有来过这里吗?”
源稚女点头道:“当然,我是源家的次子,内三家为数不多的后裔,在我被判定为鬼之前,我也有幸看过那些壁画,并且听过神官讲解。那里记载的是家族古老的历史。”
“那你知道,这间大楼的最深处藏着什么吗?”
“最深处?”源稚女一愣,“你是说最底层吗?其实我先前也在找去最底层的路,可惜没找到。”
“你也在找去最底层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