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禹原本不待见赵广汉,霍家以往奉承赵广汉,也就是为了挑唆他与魏相争斗,坐收渔翁之利。如今赵广汉失势,他当然要揣摩皇帝心思,迎合皇帝的意愿。这时偷窥一眼,发现皇帝神色冷峻,心想,赵广汉与魏相两人都死了才好。于是小心翼翼地说道:“廷尉查明是非,臣附议。”
刘询深恨赵广汉欺世盗名,此时主意已定。他吩咐许桑宣魏相进殿。随着内官一声“宣丞相觐见。”候在殿外的魏相疾步进来,跪倒在地,道:“臣叩见陛下,愿陛下千秋万岁,长乐未央。”
刘询道:“起来吧。”说罢起身绕过书案,走向殿堂中央。众人见状纷纷站起,垂手肃立。
刘询扫视了一遍众人,缓缓踱到摆在门边的鎏金银竹节博山炉前,饶有兴趣地注视着轻烟从镂空的炉盖里袅袅升起。良久,他伸出手搧了搧,那缕缕轻烟顿时乱作一团,于是微微一笑,转身走到魏相面前,道:“廷尉查明赵广汉之罪当斩。丞相说说,该如何处置为妥。”
魏相稍作迟疑,拱手道:“赵广汉为官勤勉,布政施教,京畿晏然。其功,其功或亦抵罪。”
刘询似笑非笑瞅了他一眼,众人见状,也都默不作声。刘询思索着正要开口,瞧见史高在旁似乎很想说话,便道:“侍中可有话说。”
史高清楚皇帝此时心中甚是愤怒,有意严惩赵广汉,以正吏治,于是出列,道:“臣以为,赵广汉挟私报复,制造冤案,又指使属下滥杀无辜,其知法犯法,居心歹毒,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魏相于心不忍,还想争取一下,道:“臣以为,持刑不宜太重,若以德教——”
刘询面露愠色,打断了他的话:“我大汉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功过是非,归于法理,怎能一味施行德教。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他觉得这事应该了结了,转身面对于定国,神情严肃:“廷尉,赵广汉一案,以其罪按律处置。”
于定国俯首揖道:“臣遵旨。”
魏相出了宫门,瞧见太史一人仰面看天,犹豫着是否要过去与他招呼一声,却听他兀自嗟叹:“天意不可违,果然。”便收住了脚,悄悄从旁绕过。
魏相听说过赵广汉问卦之事的,不曾想这个征兆就落在了赵广汉自己身上,心里也惋惜:“赵广汉确是个能吏,可惜性格太过偏执,以致末路不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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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尹赵广汉渎职问斩的消息瞬间传遍了长安城,吏民皆惊。
霍禹也感到意外。他以为皇帝会顾及赵广汉的名声,从轻发落,所以在朝会上,他原本准备替赵广汉说几句好话,让皇帝觉得他心胸宽广。可是,皇帝毫不留情,居然将这个声望甚好的能吏杀了。
回到府邸,他静下心来仔细琢磨一番,顿然脸色发白,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真的感到害怕了。
他吩咐家仆将霍府一干人都唤来。不多时,冯子都、霍山、霍云、范明友、邓广汉都来了。他便将宣室殿朝会的情景说了一遍,众人听罢也都心惊胆战。
“京兆尹,就这么被斩了。”邓广汉觉得不可思议,连连摇头叹息。
“赵广汉也被杀了,前几日还在表彰他。这皇帝真是毫不留情啊。”霍山神色惶恐。
邓广汉道:“我听说皇帝已经在追查许平君病亡旧案。原本我还想,即使他查出些什么,也会顾及大将军的拥立之功,不会为难我们霍家。如今看来,他若查明许平君之死是霍家所为,也会毫不留情的。”
霍山道:“我还听说宫中怀疑大长秋谋害太子,正在追查他行踪。”
霍禹一阵心悸,哆嗦着说道:“那如何是好。”
冯子都神情凝重:“大将军薨后,皇帝其实一直在削弱霍家势力,就连你的大司马印绶至今也未授予,空有名号而已。如今他独运朝纲,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们需有应对之策。”
霍云猛地拍了下案几,道:“最好应对之策,就是夺其大位。大将军当年为何废黜刘贺,就是认为这个昌邑王视霍家如无物,退无可退才奋起反击,却便宜了刘病已这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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