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熙郡主请旨去祭亡父亡母,皇帝称赞她孝心至纯,准她回广阳府小住。
京城与广阳府相隔千里,骑快马也要走整整两个月才能到。为了尽快到达,玉明熙轻装快马,无需马车,只带了小燕和两个护卫一路骑马随行。
离乡十年,她回去的次数屈指可数。
经历过生死后再次回乡,玉明熙心中百感交集,思念爹娘也思念亲人,同时,她也为自己前世的愚蠢感到不耻。
她是定远侯独女,娘亲出身将门,自己虽然武艺不济,但娘亲传授给她的箭术却时常练习,不敢懈怠。她有着让人骄傲的爹娘,却为了一个男人鬼迷心窍。
近乡情怯,玉明熙不止一次的反思自己的过错,也下定决心要掌控自己的命运,绝不会再受他人的利用和摆布。
两个月的路程,从暖春走到初夏,从嫩绿青葱的北方原野走到南方小桥流水人家。南方入夏的潮湿闷热让玉明熙感到熟悉,生在京城里的小燕和两个护卫却不习惯这气候,水土不服,吐了好几日。
走进广阳府城里,玉明熙看什么都觉得喜欢,一双杏眼四下打量,这里充满了她儿时的回忆。
这是她出生的地方。
也是爹娘长眠的地方。
五岁那年,北边蛮夷侵占大靖边疆国土,爹娘被征调去北境抵抗入侵、收复疆土,苦战一年后,边疆恢复太平,回到广阳府来的却是二人的骨灰。
后来叔父继任家主,抚养了她一段时间,皇帝感念定远候夫妻为国战死、平定边疆战乱的功绩,将她接进皇城里,封了郡主,金尊玉贵的养着。
从前玉明熙对这样众星捧月的生活习以为常,直到失去才知道后悔。
前世因她目睹李禄逼死先帝,被李禄忌惮,将她囚禁起来,远在广阳府的叔父一家也受牵连被抄家流放,下场凄惨。
因为她的无用,不仅保护不了自己,连带着家人也深受其罪。
这一次,她绝不会再让悲剧重演。
来到玉府门前,玉明熙翻身下马,小燕也紧跟着下马来,二人将缰绳交到两个护卫手中,护卫牵着马走去后门,玉明熙带着小燕从正门走进去。
刚迈进门里,守门的下人看见她顿时愣住了,下一秒回过神来,欢喜着迎她进门,“奴才给郡主请安,郡主快请进!”
骑马太久,玉明熙身子骨都要被颠散了,正趁着走进院子时晃动晃动腿脚,在叔父家里,她不用拘束。
下人进后院报了郡主回府,家主玉天恒立马带着夫人卢氏出来迎接。
客套的走了一套行礼的流程后,卢氏拉着玉明熙的手坐下,关切道:“我们一早就收到了你的家信,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到了,我跟你叔父前些日子把你爹娘的墓翻新了一遍,若要祭奠,七天后是个好日子,你一路赶来太过疲惫,休息几天也好。”
玉明熙微笑着答:“谢谢婶娘关心,既然算好了日子,那就都听婶娘的。”
玉天恒看着她,一时间想起了自己亡故的兄长,忍着哽咽说:“你有孝心,你爹娘在天之灵也会安息的。”
闻言,玉明熙也感悲伤。
眼看这叔侄二人就要抱头痛哭起来,卢氏见状,调高了语调说道:“明熙,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已经叫人去军营里找你哥了,晚饭前他一定能赶回来。”
玉天恒也说:“对对,让显儿也回来,咱们一家人一起聚聚。”说着就唤外头的小厮进来,吩咐,“快去让厨房里备上好酒好菜,晚上宴请郡主。”
玉府里热热闹闹的准备着晚上的家宴,外头人来人往渐渐忙起来。
玉明熙饮下一盏茶,定身问:“叔父,不知道我托您找的那个人,可否有下落了?”
回到老家让她倍感舒适,但她并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
茫茫人海要找一个十几年前失踪的婴儿并非易事,玉明熙仍记得前世陛下说过,小皇子的生母是个苗疆女子,失踪地点是在渝林,一个临近苗疆的边陲小镇。
广阳府在大靖最南边,有一半的城镇都临靠着苗疆,玉家在此地颇有人脉,应当多少会有些线索。
果不其然,玉天恒说,“收到你的信后,我即刻就派人去渝林打听,托人去寻找消息,前些日子,确实找到了这么一个人。”
“他在哪里?”玉明熙激动起来。
玉天恒安抚道:“具体的地方我还不知晓,显儿应该知道,说是怕打草惊蛇,不让我再派人过去探查。”
“打草惊蛇?”玉明熙有些紧张,“难道是那个孩子遇到危险了?”
玉天恒有些为难,说:“你应该知道,苗疆人擅长制蛊制药,买卖奴隶在他们那里是常事,我听显儿说,那孩子好像是在一个奴隶贩子手里。”
听罢,玉明熙眼中的光亮稍稍暗下去,独自流落在外的孤儿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但得知天之骄子沦落为任人买卖的奴隶,她依旧于心不忍。
她知道那种尊严被践踏的感觉,也受够了无能为力、任人摆布的日子。
她一定要救他。
傍晚时分,院子里掌了灯火,一身黑色劲装的玉显姗姗来迟,总算没有误了家宴。
在桌上嘘寒问暖过后,说起了玉明熙托他们去找的那个孩子。
玉明熙的家信中只说那孩子是恩人遗孤,家里人也不多问,纷纷出人出力去寻他下落。
随后,玉显告诉玉明熙:“那个奴隶贩子游走在苗疆和广阳府境内,如今正徘徊在连奉一带,已经派人跟踪了他三日,不敢有大动作,怕惊了他伤到孩子。”
得知下落,玉明熙心中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下,轻松道:“从此地去连奉起马无需半日就到了,我明日就去将那孩子带回来,也算了却恩人遗愿。”
玉显不放心,提议说:“我跟你一起去吧,多个人路上也安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