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寂之垂着眸,细致地替她一件件更衣:“爬山,看日出。”
“当然啊,我怎么可能不认识你的字迹……”正感动惊喜到不知说什么,只能胡乱说一通的简欢话音一顿,不解地道,“干嘛摘我帽子?”
湖心亭外,沈寂之将简欢放下,一手牵着她,一手抬指,示意她看。
不是都和她说过,让她今夜不用等他,先睡么?
“嗯。”沈寂之轻轻扬唇,“我亲笔写的。”
内院再往里,是后院。后院有一汪湖,只是此刻,湖面结冰,在灯笼的光线下,泛着晶莹的光泽。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是他,便又阖上双眸,拉着被子滚到床里头,呓声道:“你回来了……睡吧……”
简欢紧紧握着沈寂之的手,声线微颤,也不知是冷的,还是怎么的:“我知道,我一眼就看出来是你写的。”
沈寂之将她拉回来,给她披上有着毛毛领的红色氅衣,然后在床前蹲下,反手拍了拍自己的背:“上不上?”
简欢嘟囔着从床上爬起来。
还有现下,风大雪大的黎明前夕。
两人去暗殿之前,在账本上写了好多要做的事。
简欢仰头,一字一字轻轻念出了声:“知、欢、亭。”
她没说,晚上谷山又带着地果灵来找她,和她骂了大半时辰的沈寂之,说沈寂之为人太苛刻,等夏天,新弟子入门,落在他手底下的那些小剑修一定很可怜之类的。
沈寂之不为所动,一脸铁面无私:“你我都是元婴期,不怕冷。”
沈寂之耳朵轻颤,很受用:“也只能这样了。”
哪怕修士不惧严寒,但沈寂之的鼻尖和眼角还是被冻得发红,如傲雪红梅,是隐于冰雪之下的炙热。
在下雨的清晨,日头毒辣的正午,秋风和煦的午后,星光璀璨的夜间。
陌生是因为,简欢是第一回看见,她所画的图纸,在大地上拔地而起的模样。
被穿得鼓鼓囊囊的她,直接就往少年背上一扑腾,双手环上他的脖子,假意勒了下:“你知道我是元婴期不怕冷,还给我塞那么多?”
简欢仰着头看他。
这定是看书看到直接睡了过去。
简欢当时深表赞同。
简欢靠在沈寂之的背上,想起什么,拍拍沈寂之,说话时,在空中化成一团团白雾:“对了,你师父回来了,今天上午他来钱多多宝阁找我,还给我带酒了呢!”
一盏盏灯错落有致地点缀在其中,破开周遭一切黑暗。
简欢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天亮了么?什么时辰了?”
下雪的黑夜让人看不清四周,眼前,耳边,都只剩下对方。
“……”简欢抬眸,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末了双手合十,讨饶道,“不能等天气暖一些再看么,外面在下雪,好冷好冷的。”
现在么。
突然间,简欢一顿,发现了不对。
有一句没一句闲聊的功夫,两人远远离了长老院,朝夜色深处一直往前。
简欢吸吸通红的鼻子,在这雪夜里,重重地点了头,又点了下头。
然后这几个月,沈寂之就像完成任务一样,拉着简欢打卡。
这条路太熟悉了,从三年多前,踏入玉清派开始,简欢就走过无数遍。
简欢亲亲他的耳朵,哄他:“他们两个岁数大了,人老了话就多,你当听不见好了……”
天寒地冻,风雪肆虐。
湖上有一湖心亭。
他掀开门帘,朝床上打量。
她一步步往后退,张开双臂,置于唇边,朝着他,朝着夜空大喊:“好——!”
越走越近,矗立在风雪中的一大片亭台楼阁、轩榭廊坊现出了身影。
一团团雪花落在两人身上,一不小心,就白了他和她的头。
“寅时?”简欢被少年抱在怀中,人还没清醒。他的指尖冰凉冰凉的,像是雪做成似的,给她穿肚兜时,冷冷麻麻,让简欢牙都哆嗦了下,灵台清明,声音不由变尖了些,“寅时!天还没亮呢,你叫我起床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冷意冰得简欢一颤。
像是知道今晚是冬季最后一场雪,雪铆足了劲下着。
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寒风呼啸,雪花漫天飘落。
简欢觑了眼沈寂之。
然后,在简欢冲他跑过来时,接住她,抱住她。
“简欢。”沈寂之低低唤了声,倾身过去,将滚到里头的人捞了回来,“简欢,醒醒。”
少年回头,露出森然的牙:“你试试?”
沈寂之从一旁备好的衣裳里拿出水红色的肚兜,很自然地去解简欢寝衣的扣子:“寅时。”
沈寂之将门阖上,灵力一转,驱退一身雪。
简欢唔了声:“但我好困……”
眼前所见,简欢熟悉而陌生。
沈寂之一步步走得极稳,他背着简欢,拾级而上,推开正红朱漆大门,路过影壁,左拐屏门到种满灵竹的前院,前院过垂花门和游廊,进到内院。
“是么?”他不置可否,忽而伸手,一把摘下简欢头上的红兜帽。
简欢穿着寝衣,枕头高高垫在脑后,脸上盖着本讲阵法的古书籍,歪着头睡得正香。
“今朝同沐雪,此生共白头。”沈寂之低下头,琉璃眸映着面前简欢的模样,她火红色的大氅在他眼里盛开。少年轻轻歪头,弯唇浅笑,“简欢,房子盖好了。接下来,我铺十里红妆娶你,好不好?”
卧房静谧无声,细听能听见女孩浅浅的呼吸音。
靴子在绵软的雪地里,一踩一个坑,一路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简欢:“……”
倒在床上装死的简欢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地试探:“不上会怎么样?”
沈寂之立在原地,眸随着她动,控制不住地一直在笑。
“他也来找我了。”沈寂之,“和地果灵烦了我一下午,我现在脑子还嗡嗡的。”
沈寂之轻手轻脚在床边坐下,抬手,拿开古籍,顺道带着点小恶劣地用指尖碰了碰简欢睡得红扑扑的脸蛋。
熟悉是因为,宅院的图纸,每一道门,每一处院落,皆是她所画。
她抬高身子,贴着沈寂之的脸,朝前打量。
“新衣裳,不多穿几次多浪费?”沈寂之轻松起身,背着简欢,朝漆黑的雪夜一步步走去。
原版未篡改内容请移至 醋。溜'儿,文\学#官!网。如已在,请,关闭广告拦截功能并且退出浏览器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