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这样的心理,同辈的郑家人反而将郑克殷视为“郑家的最后希望”,不再因他的庶子出身而瞧不起他,反倒在充分了解情况之后对其才德表露出高度认可。
当然,克塽、克坦、秉诗等人,要打破长辈们给戴上的思想之箍,搁置嫡庶问题,恐怕还是经历过一番心里斗争的。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这一天镇南监察使冯锡韩没有前来送别王上车马。王上若是问起,冯锡圭多半会以三弟卧病作为解释蒙混过关。
但实际上,冯锡韩必然是得到了冯锡圭下达的“暂避风头”的死命令。
如果郑克殷的预料没错的话,不久之后,金门必会下诏撤换监察使,冯家兄弟将会派出他们认为更有能力且更有可能镇住郑克殷之人。
那个人会不会是他们原本想扶上殖民司司长职位的黄良骥,郑克殷仍很难预测。
不管怎样,送走王亲国戚与金门重臣之后,郑克殷终于能安心地坐在殖民司邸的司长书房之中,取来地图、文书与纸墨,展开对未来的规划。
近期事宜其实仅有两点,一是郑克殷须亲赴合儒,推进郑克臧死因的调查;二是若哪日监察使被正式调换,那么他们得及时准备好迎接工作,并挡住新官上任的三把火!
其中前一件事可能没那么简单——目前嫌疑最大的凶手乃是越汕部民谭磨水,但既然谭磨水已经从合儒逃出,恐怕将很难将其抓捕。
相比于直接抓到凶手、找出真正的毒药,郑克殷更倾向于利用这一点展开事关长期规划的一次实践——
既然谋杀郑克臧的是越汕部,那么,扶桑殖民司将会向越汕部正式宣战,使越汕部的人全部被纳入扶桑统治之下!
之所以有此规划,自是因为郑克殷有绝佳的参考对象。
在原世界线中,从1769年到1848年的近八十年间,西班牙人和之后的墨西哥人采用广建传教村的方式来同化原住民,其实是相当有效的——
原住民的的确确学会了农耕、放牧、建筑、纺织、做手工、讲西班牙语和崇拜上帝,在加利福尼亚大地形成一个个自给自足的近代型社会,可谓脱胎换骨。
而建立传教村的第一步,便是要将原住民聚集起来,建立村镇。毕竟分散的狩猎采集村社难以管理,必须集中;并且因为总有原住民厌恶全新的生活方式,方济会的传教士们往往要设立严厉的规矩,严防原住民怠工、犯罪或逃跑。
有如此直接的经验可供参考,郑克殷自然没有必要重新制造轮子,从零开始制定全新的策略,但这意味着要一定程度地否定郑克臧的殖民理念。
先司长对澳龙人的社会文化高度尊重和包容,基本不打算直接、粗暴地加以改变,而只是派遣殖民司官吏指导他们原地种植、筑屋,将原来的村社变成围绕在殖民城市之外的小型村镇。
不过一件意外之事,打破了郑克臧的习惯做法,给郑克殷带来了他想要的经验。
那便是冯、刘一派占取金门之后对耶蓝社、巫犁社和扫宋社三社澳龙人的驱逐。这三社澳龙人,被合称为“南迁三社”。
郑克臧接纳了南迁三社的社民,直接安置在圭谷城内与城郊近处,这几年间三社社民的汉化速度明显快于在村社原地接受教化的其他番民,基本与汉民无异。
这种安置教化方式的效果很好,汉番各族之间建立了深刻的友谊,汉人平民甚至会为番人朋友出头而得罪权贵,便是足以管中窥豹的一例。
现在圭谷城的发展已经大体稳定,那么殖民建设的重点也很明显了——合儒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