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盛夏的下午仍是艳阳高照，从鹰溪谷驿站离开之后，郑克殷一行人加快脚步，在清理过、搭了石板台阶的路上走，下坡总是比上坡要快的，尚是未时（下午1点至3点），眼前就已经豁然开朗。

滚滚南淌的卫边河不再顺着山石而不断弯折，而是径直穿过青丘山南麓的小片平原奔腾入海。

由于羽鹰山道走的是山腰上V形谷地东半边的鹰溪谷，因而郑克殷一行人是沿着卫边河的支流鹰溪南下，到鹰溪与卫边河汇流点的北边一些，则可以通过建得相当不错的一道石桥过河，靠近鹰阳城。

鹰溪、卫边河与青丘山的南缘划出了一片三角平原地带，这一带的垦荒工课看起来已经大体完成，除了专设的宽阔旱道以外，处处都是清理过的土地、田垄，还有一些建了一半的泥砖房和更多的帐篷，火坑、石锅等番人用来煮饭的设施也不难见着。

既是已经开垦出来，这一带便不再是水泽泥潭，也不像旧时那样有大量的野兽野鸟在此活动——这些场面基本退到了鹰溪以东的范围去了。

至于鹰阳城本身，郑克殷可以看到城墙已经建好，内里靠中央的几幢宅府也有了大体的雏形，其他地方则还是帐篷为主；城内的建筑设施并不急用，因而郑克殷先前就没把这些工程放在优先位置上。

因为他要征服和建设鹰阳的主要目的，在鹰阳城的南方——沙滩边上已经建起了一座规模不小的厂屋，沙滩上则有向海里延伸的长长的码头。

更令郑克殷惊讶的是，现在海面之上就已经停泊着一艘大型帆船！

这不可能是咱们造的吧？几个月时间能下水一艘这么大的舰船？！

从形制来看，这是吕宋制式盖伦船，其上的旗帜大概因为现在没什么风蔫了下来，但郑克殷还是可以看得出来那是西班牙王室使用的勃艮第白底红交叉旗。

这是西班牙人的船。

鹰溪谷驿站的头家说鹰阳城有惊喜还真没说错？！

郑克殷带来的队伍中，无论是搬运工还是护送的番兵，只要是番人，都在望见那艘风帆巨舰的时候忍不住停下脚步，驻足眺望并互相议论。

“这是……海上的方山……”

“‘山’上还有好几棵巨大的无叶杉木？”

“不止！杉木上还挂着巨大的皮衣！”

郑克殷笑了笑，他没有下马，趁着骑马的高度朗声说道：“那是船，一艘巨大的船，是人做出来的，而非海上的山。

“这种船可以装几百上千人，载上几十门雷器（火炮），可以乘风破浪，去到极为遥远的地方。”

郑克殷用的就是澳龙话的“船”来描述这种事物，让番人可以马上明白那个“海上方山”是做什么用的。

相比之下，澳龙人的“船”完全只是用香蒲草扎成的小筏子，与西班牙盖伦船相比，的确像是小石块与大山的天壤之别。

不久之后番人在聊天之中逐渐形成了“山船”这样的新词，令郑克殷大感有趣。

骑马走在郑克殷侧旁的张万祺则十分疑惑，“不过鹰阳这里怎么会有红夷的船？看起来鹰阳的建设一切正常，应该不是来劫掠的海盗，那他们是来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