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以这样不可思议的细节产生了分歧。

不过郑克殷倒也是知道的，因马尼拉大帆船贸易利润丰厚，吕宋吸引了大批闽人前去淘金，以至于原世界线中这个时代的中国人以为吕宋本岛上就有大金矿可供开采，而没有认识到吕宋红夷的金银其实主要来自于墨西哥和秘鲁。

这一瞬间，郑克殷也仿佛触碰到这个世界线的最初分歧——

他大胆地猜想，自己在这个世界线的亲爷爷郑成功，或者说国姓爷朱成功，之所以会决定派人前往美洲，很大概率与吕宋红夷也即是西班牙人有关！

这是殖民司的记录与官吏们的回忆所不能覆盖到的内容，郑克殷只能捡拾各种蛛丝马迹来拼凑出历史真相。

“原来如此……”郑克殷叹道，“你是幸运的，一定是上帝知道你前半生的灾祸而对你加以庇佑。

“所以你离开墨西哥之后，就投身于马尼拉大帆船贸易直至今日？”

拉米雷斯似乎觉得郑克殷的话很中听——天主教徒都必然喜欢上帝的垂怜——因而也没有在乎郑克殷仿佛有着窥视他经历与想法的巫术，积极而骄傲地回应道：

“没错，这一行，我干了二十年了，这也让我拥有了自己的船，‘我们的圣母阿兰萨苏’号。

“郑大人感兴趣的话，明天可以上我们的船去看看。

“相比于什么‘失业罪’与流放惩罚，其实当年我选择前往菲律宾，更多也是看到亚洲与南海充满商机，在这一点上，郑大人倒是猜错了。”

这个世界线的拉米雷斯成为了成功的大商人，也因此能够自己横跨“南海”——也即是这一时代的西班牙人对太平洋（沧海）的称呼——从而在今年的这趟旅程之中发现鹰阳。

西班牙人主导的马尼拉大帆船贸易来往于吕宋的马尼拉与墨西哥的阿卡普尔科。这个世界线的阿卡普尔科似乎被扶桑明人称为“阿甲富贾”，可见在明人的印象中墨西哥是有多么富裕。

这样的航线，单程需要行驶三个月以上，从马尼拉去往墨西哥的时候，因洋流的关系通常最先碰上的陆地都会是加利福尼亚，这一点郑克殷早有猜测，但直到今天才终于确定。

因明人殖民扶桑也正是在加利福尼亚的原因，实际上马尼拉大帆船贸易线上还多出一个适合的补给点，所以很有可能金门已经接待过很多次西班牙红夷的商船了。

这也同样解答了郑克殷一直以来的另一个疑问：大概西班牙人是真的已经对本是自己宣称的殖民范围内的北美没有所谓了，才会任由英国人、法国人和中国人在北美殖民而不加以讨伐。

郑克殷不得不庆幸扶桑至今没有发现金矿，否则有着黄金毒瘾的西班牙人可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们！

既然参与这样贸易的拉米雷斯就在这里，郑克殷便不会放过机会，向拉米雷斯了解扶桑-墨西哥贸易的更多细节。

“要说起来的话，”拉米雷斯喝起了郑克殷提供的优质红酒，放下酒杯之后说道，“你们这个扶桑，对我们的商品趋之若鹜，但你们这儿实在是缺少我们想要的东西。

“听说你们这里最多的是毛皮，但那是寒冷之地的人才需要的东西，我们也不去英国、德意志、丹麦和俄罗斯做生意，你们也会自己出船卖去日本和中国而不是卖给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