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无虑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
就像春日的午后, 微风徐徐,花园内绣球花开,小叶然被放在婴儿车内, 看着天边渐行渐远的流云。
每朵漂亮的、变幻的云朵都映在了他清澈的小眼瞳中,随着这些白云流逝的,还有他充满妈妈香味的幼崽期。
沈时和叶然在紫藤幼儿园稳扎稳打,从小班到大班,俘获老师芳心无数。
叶、沈两家在事业上也迎来了高峰, 沈寒清一手创立的君廷集团摆脱了尾大不掉的弊端,锐意进取, 跟上了时代浪潮,将偌大的集团分为不同分部, 开始在各行业展露锋芒,逐渐成为商场上的庞然大物。
陈婉身为服装设计专业毕业的高材生,近些年在童装领域大放异彩,每件凝聚她爱意设计出的服装,都会因为优质的材料、帖肤感、版型而受到一众宝妈的推崇。
就像名叶集团以叶然的姓氏命名,那是陈婉赠送给叶然最美好的礼物。
在这个小生命还没有降生的时候, 陈婉便因为他的出现, 而充满灵感。
紫藤路周边的基础设施完备, 除了幼儿园,还有公立、私立的各种学校。
为了方便接送孩子,陈婉和姜若烟实地考察了一番, 最终将两个孩子送入紫藤花路尽头的的紫藤花私立小学。
四个大人都要忙事业, 接送叶然和沈时的事情起初落在叶怀山头上,但渐渐的,随着叶怀山能力显露, 开始带高三班级后,接送孩子们的事情便无奈的只能交给陈妈、李叔。
好在两个小宝贝都很听话,小手拉着小手,一步步踏过晨光与夕阳,从三头身的小个头,顺利的成长为了俊俏的小小少年。
小小少年,烦恼很多。
十岁的沈时和叶然都有很多小烦恼,但在彼此的陪伴下,又显得不那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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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下午,夕阳漫天,紫藤花路少年宫。
少年宫开放的自习室内,叶然趴在窗边的小桌子上,他穿着校服,坐姿端正,微风顺着窗户缝隙吹入,吹散了他脸颊边细软的头发。
褪去了幼崽期的稚嫩,他的小丹凤眼乌黑清澈,眼尾略微上翘,形状姣好,睫毛浓密,认真时粉嫩的唇瓣会抿紧,一笔一划的抄写课文,心无旁骛。
自习室里只剩下最后三个孩子。
都是家长没有及时来接送、或者打算步行回家的。
没过一会儿,走廊里“当当当”传来一阵走动声,自习室后门随之被推开,一个满脸疲惫的女人出现,充满歉意的对不耐烦的孩子道:“……抱歉,小树,妈妈来晚了,我们回家。”
现在,只剩下最后两个孩子了。
叶然写完了语文作业,他抬抬手腕,用涂改液改掉写错的字,又从书包里翻出来数学作业,这一周他们都在学习应用题,自从上了五年级,数学的难度越来越大,叶然皱着眉头,纠结的看了会儿题目,还是觉得数学真难。
如果沈时在这里就好了,沈时的数学比他好。
说曹操曹操到。
“然然。”教室前门传来一个清亮的男声。
叶然立刻抬头,教室里不知不觉只剩下他一人,沈时站在门外,戴着棒球帽,额发潮湿,气喘吁吁的,狭长的小凤眼似乎也被汗水浸湿,看起来黑的纯粹。
他穿着网球训练服,眉眼的轮廓略显青涩,身后背着网球袋,朝室内看了一圈,目光落回叶然身上,绷紧唇瓣,很自责:“……对不起,今天来晚了。”
打从一年级开始,叶然和沈时便被送来了少年宫,上兴趣班。
叶然对绘画很感兴趣,而沈时则对网球更感兴趣。
两个人在少年宫同一片区域上课,叶然在楼上,沈时在楼下,教导沈时他们的教练是国家队退役的运动员,对沈时期望很高,一向高规格的要求他。
姜若烟和教练聊过几次,从前年开始,便让沈时跟着教练上私教课,一对一教学。
私教课一小时1000元,每周五、六、日沈时都要来少年宫的室内训练场,许是因此,他的心性和身板比同龄人卓越不少,才十岁,便有小大人般沉着冷静的模样了。
叶然快速收拾好书包,绘画般提前一个多小时就下课了,他不想一个人回家,每每都会在自习室写作业,顺便等沈时,今天沈时这么晚才出来,让他很担心。
“没关系的,小时哥哥,今天又加训了吗?”
叶然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忧愁的给沈时擦脸上的汗水,沈时训练完又一路跑来自习室,体力已经丧尽,他坐在自习室外的长椅上,微微闭着眼,仰头任弟弟给自己擦汗。
“嗯,今天训练量加大了。”
夕阳的余晖打在沈时稚嫩又疲惫的脸庞,叶然力度很轻,熟稔的从书包里掏出刚晾好的温白开,像小时候给疲惫的沈时哥哥喂奶那样,把水杯递到沈时唇边。
沈时抬手揉揉他的头发,眼也没睁,含着吸管喝了两大口。
咕咚咕咚的水声轻轻响起。
在静谧的走廊上很是清晰。
叶然心疼坏了,又从书包里掏出士力架,撕开包装再次喂到沈时嘴边。
沈时身上隐隐笼罩着的沉闷与郁气顿时一扫而空,他掀起眼皮,看着弟弟近在咫尺、可爱又担心的眉眼,咬了口士力架,觉得比在训练场的时候甜多了。
早些年头一次吃到训练的苦,那时的沈时还是沈家千娇万宠的小少爷,每天都要和然然弟弟腻在一起,除了在兴趣班的抉择上难得有了自己的主张,其余时间连眼神也不带给其他人一个。
第一次训练结束,他胳膊也抬不起来、腿也酸的走不动道,像条咸鱼一样瘫在训练场的绿荫地上,结果就被画完一幅画,兴冲冲从画室跑下来的小叶然看见了。
一向温吞懒散,小时候抱着奶瓶能喝一下午的小叶然直接吓得掉了眼泪,脸色“刷”的一下变白,以为他得了什么重病,趴在他身上哭的差点抽搐。
小沈时见状心疼的不得了,像条小蚯蚓一样在地上吭哧吭哧扭动,结果胳膊腿酸的直颤,看起来真跟得了重病一样,只能慌张又担心的哄弟弟。
那之后的三四天,叶然都可怜兮兮的抹着小眼泪喂他吃饭喝水,连衣服都恨不得给他穿。
沈时晕晕乎乎的泡在弟弟的关怀里,一个劲的傻乐,头一次恨不得再疼久点。
从那以后,只要沈时再去训练,叶然书包里、口袋里都会常备补充体力的零食,还会戴上充足的纸巾和柠檬水。
温水顺着喉咙咽下,沈时压着眉眼,棒球帽的阴影遮住了他眼底稍纵即逝的焦躁,他三口两口吃完士力架,牵住叶然的手,起身:“等我多久了?饿不饿?”
“饿,”叶然很乖的背好书包,道:“我想吃炒河粉。”
少年宫门口有条小吃街。
一到周五叶然和沈时都会在小吃街上打牙祭,正是放学、下班的时间段,街边的路灯一盏一盏亮起,附近的中学乌泱泱涌出来一堆人,上班族们也忙碌了一天,挤在人群中。
沈时和叶然两个小少年,气质出众,家教良好,手牵着手,亲近的模样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不过沈时绷着脸,面无表情地,黑漆漆的小凤眼看着还怪凶,哪怕跟在他身后的叶然再乖巧、可爱,也没有人敢凑上来搭话。
傍晚的小吃街人很多,紫藤花路两旁是遮天蔽日的林荫大道。
树影被晚风吹得轻晃,人行道上排满了小吃车,油烟味、吆喝声、小吃车旁明亮的灯光,汇聚成了这副充满烟火味的晚景图。
沈时带着叶然找到一张空桌子,卖炒河粉的阿姨看见他们,露出高兴地笑:“然然,小时,你们来了?”
“陈阿姨。”
陈阿姨是别墅区里的户主,因为赋闲在家太无聊,于是干脆开始做生意,小推车一天挣的钱还不够她买衣服的零头,但因为健康绿色,在附近一带有很多回头客。
“今天吃什么?”胖乎乎的陈阿姨围着红围裙,面前的炒锅烧起了油,‘菇滋菇兹’,爆出炒豆芽、青菜时的声响。
食客们大声说笑、聊天,徐徐晚风吹拂,除了食物的香气,隐约还有紫藤花的清香。
沈时擦了擦桌面,安置好弟弟,又把自己的网球袋放到椅子上占位,随后走到陈阿姨的小吃车前,认真的看起来。
陈阿姨做饭全凭心意,每天的菜谱都不一样,老食客们来了不会看菜单,而是直接点,新食客们才会按照菜单琢磨一会儿。
沈时想到叶然刚才说‘饿’时的神情,心里很难受,闷闷的,恨不得赶紧把弟弟喂饱。他从小就对叶然有非一般的保护欲,叶然起水痘的时候,自己还没哭,沈时便帮他把能哭的眼泪哭光了。
“要两份炒河粉,一份锅包肉,”陈阿姨笑眯眯的看着他,也不着急,悠悠的等他看完菜单:“再要一份松仁玉米,陈阿姨,今天有冰绿豆汤吗?”
“当然有。”陈阿姨笑着指指一旁的泡沫箱,“阿姨免费送你们。”
“谢谢阿姨。”
沈时也没客气,走到泡沫箱前,打开箱盖,又翻开厚厚一层棉被,从里面拿出两杯冰绿豆汤,插上吸管回了位置。
位置上,叶然眼巴巴地等着他,每周他最期待的时候就是和沈时一起出来吃小吃摊,不过陈婉管他很严,怕吃多了重油重盐的食物会对他的身体产生负担,所以会严格管控。
“哥哥,你买了什么?”叶然吸口绿豆汤,沙绵的绿豆汤熬的浓稠,加了老冰糖,又被冰块冰镇过,在夏日的午后,喝一口能拂去一身的燥热。
沈时把自己点的菜说了一遍,叶然听的很馋:“我们吃这么多回去,还能吃晚饭吗?”
“我爸刚才给我打电话了,今晚他们有饭局,叶叔叔也陪陈姨一起去了,所以这就是今晚我们的晚饭。”
叶然咬着吸管,忍不住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可爱的月牙,软软的颊边也有小涟漪,笑起来能甜进人心底,“好耶。”
沈时平静的被甜住,在心里第无数次感慨弟弟真可爱,接着自然的开始撕一次性餐具的包装袋。
陈阿姨的小吃摊豪华宽敞,总共有四个灶台,她和陈叔叔两个人忙活,也能忙的过来。
没过一会儿,炒河粉和松仁玉米先上来了,香气扑鼻,陈叔叔笑容温和,乐呵呵的,像个弥勒佛,他热的灰色的汗衫湿的彻底,嘴上却抬高了音量,对别墅区这两位小明星很宠爱。
“然然,小时,不够了跟叔叔说,叔叔再给你们添点。”
沈时人小排场大,小小年纪就有了沈寒清的行事作风,吃饭必须要荤素搭配,他点点头,表示:“谢谢叔叔,不过这些我和然然都不一定能吃完。”
“你们正在长身体,还是要多吃点。今天的训练累不累?”陈叔叔笑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