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从不在外人面前示弱,他把拆开的餐具推到叶然面前,为他舀了一勺松仁玉米,“不累,刚刚好。”
“然然呢?小画家有没有画出新的画呀?”
叶然感到窘迫,耳廓红红的,眼睛里仿佛也流动着清澈的湖水,小声地说:“叔叔,我不是小画家。”
“没关系,我们然然这么聪明,早晚会成为最棒的画家的。”
陈叔叔很喜欢叶然,叶然三岁大一点的时候最爱睡觉,抱着小奶瓶就躺在婴儿车里,在其他孩子蹦蹦跳跳、调皮捣蛋的时候,小叶然静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含着奶嘴,紫葡萄似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睡意。
小丹凤眼差点变成睡凤眼。
这样的咸鱼宝宝还是陈叔叔第一次看见,从那以后就稀罕叶然稀罕的不得了。
陈阿姨在这时端着锅包肉过来了,没好气的瞪一眼陈叔叔:“行了,那么多客人等着上菜呢,赶紧去做饭。”
陈叔叔不敢和她顶嘴,灰溜溜的离开,陈阿姨笑着嘱咐叶然和沈时两句,也走了。
小吃摊热火朝天,叶然喝着冰绿豆粥,吃着想吃的饭菜,开心的不得了。
想到刚刚陈叔叔说的话,他咬着吸管,唇瓣被绿豆汤冰的微红,很认真的说:“小时哥哥,你也会成为最厉害的网球运动员的!”
夹菜的手一顿,沈时偏过头,看着他,“真的吗?”
叶然一愣,歪着脑袋。
沈时也察觉到自己的问题太奇怪,他移开视线,给叶然夹了块锅包肉,沉默片刻,问:“然然,你真的觉得我能成为网球运动员吗?”
“是的!”身为沈时的无脑小迷弟,叶然毫不犹豫。
为了表示自己的相信,他托着脸颊,星星眼看着虚空,慢吞吞的说:“等小时哥哥你去比赛了,我就去现场给你加油,还要带上爸爸妈妈、干爸干妈,如果我去不了,我就在电视外面给你加油,等以后我画画变得厉害了,我还要把小时哥哥画出来,挂在墙上——”
沈时干咳一声,“挂在墙上就算了。”
叶然看着他:“为什么?”
“嗯……”沈时在脑袋里严肃的想了想,陈家的客厅挂副肖像画会不会显得不和谐。
但看叶然兴致勃勃地模样,他瞬间毫无道理的同意,“你要是想的话就可以。”
叶然:“我想!”
沈时握紧拳头,沉重的再次在脑海里预想一遍,呼出口气:“然然,还是不要挂客厅了吧。”
“为什么要挂客厅?”叶然听的茫然:“要挂肯定挂我的卧室里。”
他的画工还没有那么好,挂出来会丢小时哥哥的脸的。
沈时再次沉默住,默默给他夹了块锅包肉:“那就好,我等着然然的画。”
“……可是画画好难哦,”叶然叹气,托着小脑袋,丧丧的:“我每天都在‘今天要好好画画’和‘真不想画画’了之间纠结。”
“那然然还会坚持下去吗?”
“当然会了!”叶然扬起小脑袋,认真地说:“比起不喜欢画画的时间,还是喜欢画画的时间更多。”
“我也是,”沈时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他看着叶然,说:“比起不喜欢网球的时间,还是喜欢网球的时间更多。”
两个人好像又有了很多动力,坐在微风徐徐、热闹嘈杂的小吃街上,说着彼此的小烦恼。
小烦恼好像很烦人。
在小小的脑袋里占据的容量很大。
但在告诉彼此之后,便渐渐的随着晚风,一点点变得不那么愁人。
沈时饭量大,吃完自己那份炒河粉后看看叶然,叶然果然吃不下太多,乖乖把剩下的炒河粉拨进沈时碗里,拨完,他开始专心致志地吃菜。
沈时担心他晚上会饿,吃完晚饭,顺便又带他去便利店买了个饭团。
小饭团加热后被叶然捧在手里,他嘴巴小,吃相斯文秀气,慢吞吞的吃,一口一口地嚼,吃到最中间有馅的地方,给沈时也尝了一口。
沈时背着网球袋,牵着他的手,低下头,影子被路灯拉的很长、很深。
……
进了别墅区,嘈杂的声音瞬间淡去。
沈时跟着叶然回了叶家,推开大门时家里黑漆漆的,看得出来陈婉和叶怀山还没回来。
两人在玄关处换上拖鞋,去了叶然的卧室。
叶然的卧室不大不小,写字桌靠着窗边,窗帘被风吹起,能看见院子内盛开的花圃,以及爬满爬山虎的院墙。
沈时开了灯,坐到桌边,等叶然接水回来,沈时已经开始检查他的作业。
“然然,”沈时拍拍身边的椅子,掏出纸笔,在明亮的台灯下,开始给叶然列算式解题:“这道题要注意甲施工队比乙施工队修路的速度快了四分之三……”
两道小小的身影靠在一起,被四四方方的窗户点缀的温馨而柔和。
没过多久,小汽车鸣笛的声音从道路尽头传来。
明亮的车灯照亮前路。
叶然看见了从车上下来的叶父叶母。
叶父叶母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熟悉的logo印在袋子上,是这季度名叶公司的新衣服。
“然然,小时,”陈婉朝窗户招招手,一刻也等不及的叫道:“给你们带新衣服回来了,等会儿试试哦!”
在叶家泡到晚上九点,快睡觉了,沈时便被姜若烟一个电话叫回家。
沈家的别墅就在叶家隔壁,叶家隔壁的人家因为公司重心转移,迁徙到了京城,空出来的房子直接卖给了沈家,姜若烟重新装修了一番,便带着一家人住进去。
两家人来往越发密切,就连叶然和沈时的卧室也正对着,中间如果砌条路,搭个木板,都能做近道。
只是两个孩子现在还太小,怕他们真有近道了爬来爬去的太危险,于是这个想法便被摁下不提。
沈时背着网球袋,重新戴好帽子,回了家。
姜若烟正在家中等他,见他回来,平静的放下手中的a4纸,道:“过来坐吧,你知道我为什么等你。”
沈时从小便主意大、性子独。
即便才十岁,姜若烟也不会拿他当好哄骗、主宰的孩子看待。
沈时摘下袋子,坐到姜若烟对面的沙发上,他丝毫不畏惧的直视着姜若烟,那双和沈寒清相似的凤眼狭长、上翘,眼睑略微有些圆,青涩却不显怯懦。
“‘郑洁杯’开始报名了,你的年纪正好赶得上u10年龄组的比赛,你愿意去吗?”
姜若烟道:“张教练给我打过电话,他说你似乎对这次比赛不感兴趣。小时,可以告诉妈妈你在因为什么犹豫吗?”
沈时静静的坐在沙发上,从三岁到现在,那时连腿都碰不到地的小家伙如今长开了眉眼,心性也越发坚强。
姜若烟知道这将是沈时人生中一次关键的选择,她尊重沈时的意见,但在适当的情况下,也会进行干预。
在她温和的注视中,沈时沉默片刻,认真的抬起头,说:“妈妈,我要报名。”
姜若烟一愣,脸上的笑意缓缓晕开。
沈时没有移开视线,也没有解释他今天在张教练面前为什么犹豫,但姜若烟知道,她的儿子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她神色轻松的收起a4纸,对沈时说:“好,既然你决定了,那我就去和张教练沟通关于你比赛的事了。我会提前帮你向学校请假,这段时间你安心训练吧。”
沈时一愣,突然皱起眉:“只有我请假吗?”
姜若烟:“?”
不然呢?
“妈妈,”沈时眉头皱的越深,模样也恢复了刚开始的不愉:“然然不和我一起去吗?”
姜若烟:“???”
她脸色空白一瞬,窒息的盯着自己倔强到听不到回答就不走的小儿子。
……不是。
断奶了,但没断然?
作者有话要说:沈时:o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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