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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被迫还俗他不会愿意的……………(2 / 2)

诱佛 第四世 4645 字 2023-08-31

“姐姐,你可是怕我?”见女医并不主动说话,江小蛮露了个傻笑,明知故问。                        

                            

“奴婢不敢。”羊环抬眼,口中恭敬,细长温和的眉眼却并不避讳地看了过去,想了想终是玩笑了句,“公主殿下瓷娃娃样可爱和善,奴婢见了欢喜。”

这句话说的江小蛮干咳了声,她最是经不起旁人的夸赞。连月来越发苍白的小圆脸上,显得有些尴尬。

而尴尬过后,她立刻笑着抬头,砸吧了下嘴,凑近低语道:“姐姐,可否想法子弄些羊肉来,外头有个叫秋燕的婢子会接应……”

女医捞起片翠绿的菜蔬,面无表情地看向她。

"就一回嘛,今儿老天爷开了眼,惩恶除凶……我伤得也不重,都是些皮肉伤……"

羊环依然没有说话,只是将吹凉了的菜叶好生放到了玉盏中。而后,她突然后退数步,一下跪伏于地,行起大礼来。

这可把江小蛮骇了一跳。

“作什么!姐姐你快快起来,我不好走动。”

刚要撑着下塌,那个瘦弱的身影跪着上前两步,适时制住了她,却仍是垂首不说话。

“好了好了,不吃羊肉了,是我贪嘴胡缠。”

因为晓得这女医的身世经历,又本就不惯被人跪拜。江小蛮瞧着她弱不胜衣又固执地跪伏着,那等小心恭敬的模样,应当是由来已久的习惯了。

抓着她衣角的手细若木枝,其上遍布浅黄发灰的茧子,一瞧就是从小劳作的苦出身。

她这个人,很多时候,心软到要误事的地步。此刻看着羊环维持着头朝地,双手却要高抬了扶着自己的艰难动作。江小蛮心里头升腾起强烈的悲酸来,觉着这女医的命途实在是太苦了,世上怎么能有这般出生困顿,无依无靠,还身处贱籍的姑娘呢。                        

                            

“姐姐快起来,都是我不好,是蛮儿胡闹了。”也不知是怎么了,可能真是这段日子变故太多,她觉着自己像是欺负了人一般,心里头堵得厉害。

头顶上少女声调微哑,羊环惊异地抬头看去,忙说:“殿下?为恐伤处不好,的确是吃不得一点发物的。奴婢非是为了开脱免罪,但为感念殿下处置了恶人。”

羊环最后恭敬地行了个大礼,立刻起身又坐回塌边,从衣袖里掏出个粗布袋子,哄道:“殿下您瞧,菜蔬无味,奴婢这处带了桂花八角等香料,适量用一些,那菜蔬反比肉还想咧。”

江小蛮不愿承认自个儿心软如斯,又闻见那些香料的确馥郁芬芳,当即皱着小脸破涕为笑。

略哼一声以自掩饰,她嘟了嘟嘴,一口吞了个山药菌菇丸子,抬手顺势理了理羊环贴在颊侧的鬓发。

主仆两个偎在无风的暖阁里,羊环见多识广,儿时也曾被卖去过西北诸国,她便挑些民间的习俗趣事。一个讲,一个吃,就这么相伴着过了好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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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蛮在府里被关着养伤,直过了十几日,到月末了天冷也晴好了,才好不容易勉强能扔了鸠杖,独自拖着腿走路了。这期间全赖羊环伴着她,不论是解闷还是换药,她是个极细致耐心的女子,当中莲贵妃来过,也对她的医术颇为满意。

趁着贵妃高兴的档口,江小蛮先是磨着脱了女医的奴籍,又为自己讨了解禁出府的恩典。

“腿伤也快好了,本宫也不能日日看着你的。且记着言行举止,总是莫忘了自个儿的身份。”留下这句话,许绮莲眉眼温和,却笑中含忧地瞧了眼侄女,依然是没有过多亲密的举动,便摆驾回宫去了。                        

                            

等贵妃一走,江小蛮立刻叫着侍女换衣梳妆,多日不见那人,她打算出府一趟。

婢子梅儿最擅各式宫装点缀,此刻正借着三分斜阳,为她画最时新的烟柳眉。

寒气透过半开的薄纱蔓延进来,和着尚为亮堂的天色,江小蛮对着铜镜,细看自个儿愈发精致艳丽的妆容,半开的胸口处起伏着,昭示着主人不安的心意。

她一把握住梅儿的手:“别剃眉毛了吧,画成像你这种烟柳眉,怪怪的。”

“呀,殿下有所不知,您外祖家,江南地,这是时下最流行的了。不论眉毛长短粗黑,一齐儿剃得极浅极淡的,用这黛青偏褐的墨块,照着柳叶的轮廓,深浅疏落地描画,瞧着便如晨雾湖岸边的鲜嫩柳叶一般,可最能显出女儿家的娇媚来了。”

梅儿十七八的年纪,家中也是得过先皇后的恩惠,因是晓得些主子的心思性情,说到后头两句,竟娇笑中带了些揶揄来。

“算了算了,我还是觉着不画的好。”

江小蛮对着铜镜,左右仔细打量。的确,铜镜中的小圆脸,杏眸浓黑,脸颊也不知是胖的还是天生如此,不仅圆润,甚至在两腮处微微朝外嘟着。

整张脸怎么瞧都不是那等倾国绝世的公主皇妃,却是那种让人过目难忘的。五官面颊凑在一处,瞧着极为稚气无邪,尤其是那张状若花朵云团的檀口,生得极是小巧丰润。

先前总是在莽山的溪水沟壑也乱跑,便晒得灰扑扑的。而今伤后将养了一阵,立刻就显出莹润雪白的底色。

她对着镜子露齿一笑,整个人便如个年画上的富贵娃娃一般,喜庆的很。

“环姐姐,这两日我是不是更胖了?”笑过之后,江小蛮立刻皱起圆脸,垂头看了眼厚实的肚腹。                        

                            

“一日五顿,点心汤羹不断。”相处久了,才发现羊环很少愿意说违心的话,“胖些倒好,殿下没见过,建元初年,流民骨瘦如柴的景象……”

羊环依然穿着医女的直裾素服,意识到自己说的事恐要吓着人,她话锋一转,上前捏了捏江小蛮软糯无骨的肩头,又诚恳道:“不过饮食无度,易感风邪,眩晕体虚,甚至消渴等症。”

江小蛮丝毫没将这些病症听进去,毕竟她也还未胖到那等境地,只是始终闷闷不乐地瞧着自己周身,看上去心事极重的样儿。

等梅儿按着她的要求,重新选了些淡雅的胭脂,又挽好了双髻。正要去唤人抬小轿过来时,却听得外头远远的通报了声:“邬二小姐来了,公主一向歇中觉晚,待奴先去通传……”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熟悉的脚步声响起,屏门“哐”得开了,邬月蝉裹着一身狐裘斗篷就进了暖阁,一股子冷风灌进来,让铜镜前的江小蛮禁不住瑟缩了下。

“月娘,我正想去寻你呢,你倒先过来了。”从小到大江小蛮同萧滢像姐妹般亲厚,和邬月蝉也算熟识交好,只不过两个分明尊卑有别,可性子使然,她就总有意无意要被邬月蝉压过一头去。

“伤好些了吗?”邬月蝉解下外袍,里头裙袄轻软贴身。她容貌艳丽明媚,身量高挑玲珑,一下就把妆台前的人给比了下去。

梅儿熟稔地接过狐裘披风,行了个礼也不多话就朝门外退去。而羊环初来乍到,并不清楚往日的规矩,只当江小蛮性子好,她的闺友必然也是差不多的好人。是以,她只是略福了福,继续在旁分拣着两个助眠的香包。                        

                            

“哪里来的贱奴!”也不知是怎的了,邬月蝉猛然发难,两步上前随手将那些药材扫落在地,“本小姐同你主子说话,这般没眼力见么!”

话音不重,听着却森冷阴寒,像是结了深仇大恨一般。羊环反应过来,立时要去地上跪拜请罪,却听身后一道稚气凝重的语音:“月娘说话就是这样,你先下去吧,自忙去。”

等屏门再次关严了,江小蛮有些生气地回了身对着镜子,在瞧见那袭玲珑身影朝自己走来时,她骤然想起些事,猜到了邬月蝉来寻自己的原因,于是垮了脸,回过头准备与她解释。

“我真不是故意忘了的,这些日子变故太多,姨母关我在府里养伤,也就今儿早上来瞧了我一回……”上回她替萧滢要死囚的竹符,知道了邬月蝉对兄长的心意,本是要牵线搭桥促成此事的,谁料想这些日子,冯策一直在城外军中行走,她日日同吃食斗争,竟将这事彻底抛去了九霄云外。

“一介卑贱孤弱的医女,脱了奴籍,还由贵妃传旨去户部,与她单立了个女户。”邬月蝉随手捡起妆台上的一块西域进贡的黛块,长长的鸦睫在脸上投下片阴影,“萧姐姐不在了,蛮儿竟宁愿同个全不认识的贱奴相伴,也不愿再亲近于我了吗?”

“记得你头一回见我,那会儿萧姐姐病了回了家,你说怕黑便拉着我的手不许我走……”

“山中清苦,若是偷溜下山,你便总是头一个来寻我。”

“京中的贵女们不晓得你是谁,合着伙来欺负你,也是我一个个教训了过去……”

每说一句,邬月蝉便从妆台上捡一样物件,手上掂两下,而后毫不留情地放开手,任由那些钗环口脂一件件摔落于地,发出或是沉闷或是铿锵的金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