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帝看不见的地方,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悦。
最看重的孩子?
那怎的不将皇位传给她?而要传给兄长这个愚蠢的病秧子。
明明,前朝已有女帝之例。
罢了,别人不给的,她自己抢就是。
洛神公主脸上挂着温婉的笑,轻声建议自己的父亲,“父皇,京兆府这次差事办的这样好,长乐侯这个老匹夫,又逃过一劫。”
“难道,真的要让他们继续放肆吗?”
“你的意思是?”
洛神公主以掌为刀,横在脖颈中,利落地划过去。
皇帝眼神一凛,断然道:“不行。”
洛神公主不免有些诧异。
皇帝道:“平南侯之死,已引起了乱子。若此时长乐侯再不明不白死了,只怕边疆真的要生乱子。”
“洛神,如今要沉住气。”
洛神公主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后才道:“女儿明白了。”
皇帝欣慰地笑了笑,道:“你果然聪明乖巧。”
洛神公主笑着,眼睛里却殊无笑意,心底升起一股戾气。聪明是自然的,但是乖巧有什么用?
她乖巧了,皇位会自动飞到她手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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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景朝从长乐侯府回鹿鸣苑之后,径直入了夕照园,去见沈柔。
沈柔坐在书桌前写字,看见他,眼睛登时一亮,笑如春水,“侯爷,您回来了?”
卫景朝颔首,脱下外衫后,侧目问她:“你昨日的说的太平兵法……”
话音未落,沈柔一根细长的手指,已飞快地指向他身后的书架,“在书架第三层,侯爷自己拿吧。”
卫景朝见她这幅模样,不由轻笑。
她这是经过昨儿的事,学乖觉了,不肯再自己动手。
怕再被按着折腾一通?
卫景朝转身走到书架前,抬手将书册抽出来,在她身侧坐下,一边翻开书页,一边道:“沈柔,这本书极其珍贵,便是把鹿鸣苑卖了,也比不上这一本书的价值,你真的要给我?”
书籍是无价的。
它是方向,是指引,是暗夜的明灯,思想的旗帜。
若真的算起来,别说区区一个鹿鸣苑,卫景朝自觉,便是自己这个人,也未必及得上这本书的价值。
前朝开国的神书,果然是不同凡响。
沈柔眉眼温柔,只软声道:“珍贵的书,只有进了合适的人手里,才能发挥出它的价值。”
她点了点书皮,慢慢道:“这本书,在我家的藏书阁里放了近百年,可是沈家诸位先祖,包括我的父亲,都没有耐心读完。”
她眉宇间染上一丝清润的惆怅,“我极小的时候,看到这本书,就觉得说的极有道理,拉着父亲与我一起看,他却没有兴趣。”
“所以,这本书大约就是跟沈家没有缘分。”她侧目望着卫景朝,语气清幽,“你才是它的有缘人。”
卫景朝的心,蓦然一颤。
沈柔已垂下眼眸,轻声道:“侯爷既有雄心壮志,又何必推拒?”
卫景朝下意识看向她。
她眉眼澄澈,眼底尽是了然。
对他的所思所想,都一清二楚。
卫景朝说话时,嗓音有些艰难:“你都知道……”
沈柔小声嘀咕道:“我又不是傻子。”
自从他开始让她写《燕燕于飞》,她就猜到他想干什么了。
什么样的人,才会给皇室泼脏水呢?
——想取而代之的人。
卫景朝的野心,在那一刻,就已经暴露无遗。
他想取代如今的王朝,所以才百般筹谋,忍辱负重,招揽人才,败坏皇室。
她不是傻子,不至于连这个都看不懂。
卫景朝沉默了许久,才轻声道:“这书,我收下了。”
他的心,被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压的喘不过气来。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猜出了他夺权的心思,是否也猜出了,他一切所作所为,都有其目的?
是否发现了,他其实也是个卑劣的人。
沈柔眉眼一弯,什么都没想,只握住他的手臂,“既然侯爷觉得此书珍贵,可否再答应我一个请求?”
卫景朝点头。
“我还没想好。”她眼底含着笑意,撒娇道:“先存着,好不好?”
卫景朝明知这是个坑,却怎么也无法张开嘴拒绝她。
或许是因为这本书着实太珍贵,又或许是因为,她眉眼弯弯的模样,太好看。
让他不知不觉,便点了头。
且,并无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