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被人羞辱了一顿后才觉醒的?”
“不要说得那么难听。”曹敬不喜欢抽烟,但他觉得故事讲到这里,作为讲故事的人,他应该点起一根烟,不然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不过,如果按照现在的进化觉醒的相关理论研究,巨大的情绪刺激确实能够诱发觉醒。我当时只觉得做了一些怪梦,醒来后怎么也忘不掉。”
一开始曹敬并不以为意,直到他第二天晚上又做了怪梦。
他梦见自己从宿舍管理员那里偷钱,然后把钱藏在了操场边上一盆含羞草下面。
曹敬早上醒来后,晨跑时看到操场边上的那排含羞草,一时好奇去抬起来看了一眼,发现有个黑色的小塑料袋,里面包着一小裹钱。
曹敬知道事情不对了。
“在那之后,我用了一段时间去假设,自己到底做梦的时候,到底是看见了谁的梦?”曹敬对雷小越说,“偷钱的人,我后来经过仔细观察,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因为我把钱放回去了。但其他人做的梦,很多时候对我来说都没有特殊价值和判断方法,我只能猜到底是谁做的梦……”
“没去找训练所?”雷小越笑问。
“太危险了。”曹敬喃喃自语,“我真的觉得我的能力有点危险。假设我能够看见别人做梦梦见了什么。那谁还敢跟我睡在一块儿?连做梦都没有**权,好像太恐怖了一点吧。”
当时福利院里,小孩睡的都是大通铺。有一栋年代很老的宿舍楼,按照性别和年龄分段,一个班的人都睡一个铺。曹敬和几十个人睡在一起,每天晚上做的梦都驳杂不清,很难整理出有效的信息线索。后来他还是总结出几条规律:
1.物理距离上越近,他做梦的时候能够看到的东西就越清晰。
2.心思越强,城府越深的人,他做梦的时候能够看到的东西就越清晰。
3.梦是很多白天看到的东西的碎片,晚上再通过大脑随机组成一些迷离颠倒的事件。没有逻辑性,也不需要逻辑性。
4.通过一定的技巧,可以改变他人的梦境(危险!)。
5.自己一直专注的时候,就能够维持在同一个梦境里。如果自己精神先涣散,就会从这个梦里“掉线”,要重连会很难,很容易进入另一个梦境。
6.如果对面突然惊醒,自己也会同时惊醒。
7.自己在梦境中的“视角”同样可以通过专注而改变,但大多数时候,默认情况都是与梦境的主人共享同一个视角,分享他/她的感受、情绪,但不知道他/她的思考(梦境中即使有思考,也是非常浅层,非常没有逻辑性的思考)。
“有个小知识,其实没有别人知道。”曹敬说,这个知识一般会让人很感兴趣,“动物也会做梦。真的,不骗你。”
“假的吧?!”
“真的。福利院里老姜曾经养了条叫黄皮的狗,我有的时候会看见它在做梦。”曹敬认真地说,“动物做的梦,和人做的梦不一样。你要说哪里不一样,我一下子还真说不上来,很难用语言形容,你估计也懂。进化能力这种东西,很多感觉,包括你使用自己的力量的时候,你也说不出到底是怎么样一种感觉,但……就是你一眼就能看出来,很奇怪的梦,跟人的梦完全不一样。”
“蚂蚁会做梦吗?”
“不会。做梦是具备高级思维能力的哺乳动物才具备的能力。”曹敬现在确实希望自己手边有一支烟,虽然他不抽烟,“抽象思维。这是做梦的基础,你的头脑具备抽象思维,能够理解实体和概念之间的差别,这样的头脑才会做梦。碎片……那些记忆的碎片,才会在你的脑海中组织成怪异的事件和人物。”
“呃,等等等等。”雷小越突然大叫,“等一下,你刚刚说你能够改变别人的梦境?!差点给你把这事儿滑过去!别人的梦境你也能够改变?!”
“是的。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曹敬大笑,然后他沉默了一下,摇头道,“这个真的很危险,真的不适合。我一度在这个能力上做了很多实验,但是……让我自己感觉很不舒服。”
“举几个例子吧,你都做了些什么实验?”
“无可奉告。”曹敬轻声笑道,“你可以自由发挥想象。”
“你大概潜入了很多女生梦境里吧。”
“随你想象。”
“很爽吗?”
“并不。”——
小时候的曹敬是曹氏四杰(老姜给他们起的另一个外号,讽刺居多,后来就叫开了)里最内向的一个,他对和人交流感到异常恐惧。和后来那个精心琢磨与青少年交流技巧的教职人员相比,童年时期的曹敬就连跟隔壁班的人讲话,都花了相当长时间去努力。
后来他分析自己的性格,认为自己对于精神能力的运用,就是这种内向性格的最好表现。在觉醒了能力之后,他试图用这个能力去沟通别人,在梦中说出自己的话。
曹敬对于人与人之间的接触存在本能的回避心态,就像是这次他因为一个小小的误会导致两班人小火并了一次,还伤害了自己的亲人和一位朋友,而作为事件引火线的曹敬在感受到深深负疚感的同时,对当事人几乎产生了一种恐惧心理。他现在每次看到曹雪卿头上的银发卡,都感觉心里不自在。
而看到津岛郁江的时候,这种不自在的感觉就愈加强烈了。曹敬本来就不甚愉快的人际交往体验,现在更落入了前所未有的低谷。当他意识到目前所持有的能力之后,他立刻决定使用自己的力量,去弥补这件事所造成的裂痕。
“我当时发明了一个小技巧,来定位自己的目标。”曹敬决定给雷小越简单地讲一下自己当初的一些事情,略去那些真正重要的部分,给他开拓一点未来的应用思路,“我无法准确判断梦境的主人是谁,所以我在白天给自己想要定位的人植入一些概念上的引导。当然,当时的我真的很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