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三千轻骑自北方而来,经高阙,过长城,停在九原城北城门外。
这支队伍的队形不似军队,反而像是商队,队伍正当中是数辆马车,外围则以骑兵围护。
可哪家商队能养得起三千骑兵?
就是真有这个财力,也不敢花这个钱,养这么多骑兵不是造反是想做甚?
队伍停靠不长时间,日头没有明显移动,过去一年也看不了几次的北城门霍然大开。
九原领主蒙恬策马而出,在临近队伍还有五十步的时候跳下马来,一路小跑过了这最后的距离。
到得最前方那一骑银甲银马前,举拳低首,声音激动。
“臣蒙恬!拜见长安君!”
“臣?呵,蒙将军身份转变的倒是快。”
银甲人自然是嬴成蟜,只听其轻笑一声,便跳下马来,搀起蒙恬的手。
“九原城,我嬴成蟜说的话可算?”
嬴成蟜瞥了一眼。
越女羞红了脸,小声道:
“公子,太子等了很久了。”
城墙上的弓箭手也是持弓不搭箭。
太子愣住了,太子身后的军队士卒,大多也都愣住了。
“嘿嘿,你这大侄子真没眼力见,长安君在给你生族弟族妹呢,你这时候求见个屁啊。”
他闭上嘴,低下头。
太子眉头也是皱的紧了,眯着眼睛望着队伍深处,默然片刻后。
“臣听长安君号令。”
“叔父的意思,是扶苏在妄言了?”
若是按照淳于越所说早就持弓搭箭,占据开阔视野,此刻已是万箭齐发。
刘邦说话的时候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这些前排骑兵都听得到。
车帘由一位佩二尺剑,英姿飒爽,英气大过美貌的美人掀起一角。
长安君队伍经上郡而不入,继续南下。
上郡,太子说了算。
蒙恬嘴唇蠕动,却没有言语传出。
“是我门客,叫刘邦,咋了?”
肩膀上的力量并不大,连十斤都没有。
当时刘邦与太子说话的时候,太子是独身来的,身后一个兵马都没有。
“我的第一个命令,就是要你跪在我面前。”
“老师,你今日的话有些多了。”
他嬴扶苏是仁义,但不是唾沫自干的石人。
这就是长安君嘛?玩的花啊……
是个人都能听出这句话中隐藏的怒火,以嬴扶苏为中心,寂静开始向两边蔓延。
嬴成蟜转身,欲回车厢,途中背身道:
“送些美酒美人来,便算你这大侄子还有些孝心。城,叔父就不进了。”
看着严格执礼,求见叔父的太子,一脸让人不舒服的痞笑。
一个时辰后,一辆马车驶到最前方。
而站在高耸六丈城墙上的士卒,除非有顺风耳,不然也没可能听到刘邦说了什么。
“好胆贼子!安敢辱我!该杀!”
<div class="contentadv"> 嬴扶苏眸中杀意浓郁,盯得刘邦心胆俱颤。
“九原郡上下,长安君一言而决。”
他轻笑一声,然后低下头,手掌按压在蒙恬的肩膀上,微微用力。
饕餮军出征前,蒙恬抽调走所有蒙系将领,并声称其是九原领主,九原城的一兵一卒,都不会随同北伐。
嬴成蟜打了个呵欠,手臂划了一圈前排骑兵。
眼见两方大战一触即发,太子猛然一剑震开刘邦,脱离战圈。
“来人!送老师回城!”
刘邦额头见汗,抽剑迎之,横挡在外。
[邦可一切都是按照君上所说,君上你可一定要保邦啊,你可不能把邦卖了啊!]
两人战在一起,嬴扶苏只攻不守,刘邦只守不攻。
女人的尖叫随着咚咚咚的响声频率加快而变得越发刺耳,高音中透着明显的愉悦、满足。
嬴扶苏高声郎喝,似乎是看在叔父的面子上暂且没有要刘邦性命。
淳于越大怒。
“啊……用力……公子……”
“本太子与他往日无仇,近日无冤,今日是第一次见,为何会构陷他?”
太子留下这一句话,要身边士卒控制住淳于越自由。
“想清楚再说,秦律包庇者等罪,说谎本太子也夷你三族!”
两员士卒同声应喝,拉着不断挣扎,口中一直叫着“长安君狼子野心,意图谋反,太子不可心慈手软啊……”的淳于越回城。
他横举右臂,三尺秦剑延伸了他的胳膊,五尺手臂如同拦住洪水的堤坝。
我蒙恬单枪匹马迎接长安君,若有异动,可直接斩我!
“那你蒙恬算不算九原郡的人?”
不然一向极有分寸的长安君,为何要对早已是太子所属的将军蒙恬动手?
“老师,那是我的叔父。”
蒙恬这才抬头,望着那张在一年半以前还被叫做竖子的脸。
在西北锤炼的他彻底褪去了稚嫩,成熟、冷静、英武、勇毅。
“我求见叔父,其人言辞污秽,辱扶苏于此,当斩!”
而一日前自九原传来嬴成蟜侮辱蒙恬消息,则让他大胆猜测:陛下或病重,秦国将面临权力交接,长安君与太子争皇帝位!
淳于越挡在最得意弟子面前,不让其出城门。
城墙上,一个个垛口后面,是一个个手持长枪,一脸严肃的九原士卒。
嬴成蟜脸色一沉。
“唯。”
他是始皇帝长子,他的脸面,就是大秦帝国的脸面。
“胆敢行刺太子!杀!”
嬴成蟜讥笑。
“等着!”
嬴成蟜昂头上看。
别看刘邦平日口无遮拦,什么都敢说,经常吹牛。但在今日以前,刘邦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当太子面辱太子。
队伍进了北城门,在九原停留了两日,继续南下。
城墙头上,弓箭手快速跑步就位,他们是临时抽调,就很慢。
嬴扶苏手臂微甩,剑尖从指向刘邦转到一个骑兵身上。
太子还剑归鞘,勒着马缰,挺直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