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血族公爵秦唯西,尘世仲裁庭首席仲裁官,需要你的证词。”
被苏醒的亡者血族听着这个名字,脑袋又缓慢地转了过来。
柏嘉良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种凝滞的思考。
“秦唯西”
秦唯西并没有因他的迟钝而感到冒犯,她只是静静看着他,温和而耐心。
她在凝视着坐在地上的亡者,而身后,也有人在看她。
柏嘉良看着女人瘦削的背影,眸中一阵恍惚。
尘世仲裁庭首席仲裁官,多么霸道的称谓。
这个女人或许温柔又耐心,从不发脾气,却依然能从关于她的些许只鳞片羽中察觉到她过往的峥嵘年岁。
但让柏嘉良恍惚的,还不是只这些。
尘世仲裁庭
只是还没等她细想,身前的亡灵用他已经失活的声带发出了一声惊呼。
“您是公爵大人”
估摸着也不到二百岁的年轻血族总算从那已经支零破碎的记忆库中找到了这个基本只出现在教科书上的名字,艰难地抬头,愣愣看着面前微微点头的女人,随后更加慌张的,想要控制自己僵硬的肌肉站起身。
“不必了,你动作的越大灵性也就消逝的越快,留存的时间也就越短,问询的时间可能就不够,”秦唯西阻止了他,在地上放了颗留影珠,“坐着就好。”
“说说发生了什么吧。”
柏嘉良上前一步,从储物装备中掏出纸笔。
亡者看着她们的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又愣了愣,过了好一会,才接受了自己过一会就要彻底消逝的事实。
“好的,公爵大人,”他再次僵硬的开口,眸中却已经没有了恐惧,而是带着一种柏嘉良看不懂的悲哀与释然,“是一头发狂的龙。”
“简单描述一下外形特征。”秦唯西的声音依然温和,却没有带着任何多余的感情。
“是一只成年龙族,不,甚至偏老了,我看见它身上的鳞片很宽厚,黑龙,但身体周围都蔓着浓浓的红雾,”亡去的人艰难地回忆着,“它没有任何交流的意向,从天而降后就开始大开杀戒。”
“性别”
“看不出,红雾太浓了。”
“嗯。”秦唯西扭头看了眼柏嘉良的本子,上面已经密密麻麻记满了关键点。
她微微点点头,随后又看向那僵硬坐着的亡者,“你觉得那红雾是什么”
年轻血族仔细回忆着,调动着大多已经不再工作了的脑细胞。
“公爵大人,我也不太清楚。”他张了张嘴唇,最后迟疑着回答。
秦唯西凝视着他停驻在面部肌肉上的迟疑和保留,沉默了会,没有多问。
“我没有更多问题了,”她声音放得更缓和了些,“你呢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我没什么”这年轻的亡者血族突然顿住,犹豫了会,轻声问,“公爵大人,是我们的死惊动了沉睡的您吗”
“不是,是龙皇陨落,我前去龙族代表血族出席仪式,正好经过。”秦唯西摇摇头。
明明是否定的回答,柏嘉良却从那混沌的眸子中看到了光。
“那,那您能,”他几乎要哭出来,“能让我再和我的女儿说说话吗”
柏嘉良骤然抿紧了唇。
秦唯西环视这破碎的村落,轻叹口气。
那眸中的光芒熄灭了。
“我不是要拒绝,”公爵大人看着他,随后轻笑起来,掌心慢慢凝结出了很多很多根长针,“是我觉得,你们很多人,应该都还有些话想说。”
她一挥手,那黑雾凝结成的长针宛若雨点一样四散,而她的面色也骤然苍白了许多,身形微微摇晃。
柏嘉良默默上前半步,扶住了公爵大人。
“干嘛”秦唯西有些无奈地扭头看她,却没有拍开肩膀上的那只爪子。
“有些人醒了,有些人醒不来了。”柏嘉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看着这又突然“热闹”起来的村落。
哭声,尖叫声,络绎不绝。
那最先被苏醒的血族用力抱住了他身旁懵懂睁开眼的小女孩,用力亲吻着女孩破碎而沾满血污的面庞,仿佛当年她还是个婴儿时,刚从医院抱出来那样。
他哭得哽咽起来,眼角却没有一滴泪流出。
“我们不该留在这里了。”秦唯西握住了肩膀上的手,慢慢拉着人往旁边走,走到村落旁,靠在枯树上,看着“热闹”的村落。
“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柏嘉良想了想,摇摇头。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