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赶车的妇人，也是个可怜人，家里老少得罪了蒙古军官，被欺凌至死。
天鸣禅师正喝茶，忙放下杯子，笑着：“多谢施主了，至于笔墨纸砚，不过是些小事罢了，稍后我就着人送来。”
只是吃饭喝水还罢了，可人吃五谷杂粮，每日里总免不了要有些污秽。
天明禅师闻言，这才微微放下心来，倘若是其他人，就算是如此，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拒绝。
“可否让我查看一番她的伤势？”
陆念愁自然知道少林寺是因为火工头陀之事，遭受了难以想象的重创，这才不得不宣布封山。
看他神色不对，陆念愁连忙继续说道：“禅师尽管放心，我只需要去抄写那些普通经书，绝不会擅入收藏武功秘籍的所在。”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无论是大宋，还是蒙古，在那些当局者的眼中，百姓也只是被搜刮和压榨的牲口罢了。
少林方丈一声令下，可以号令中原武林群雄，没想到今日却是这般门可罗雀。
这时天鸣禅师已经在殿中等候，他的年纪并不大，看上去不过四十多岁的样子，没想到这般年轻就已经成为了方丈。
到了最后竟是脏了下身，程英只觉得羞愤欲死，当场昏了过去。
“只是……”
可一来他的确欠黄药师恩情，二来黄药师那人行事乖张，桀骜不驯。
“这些全都供奉给佛祖，全当是香火钱了。”
他拒绝为程英疗伤也就罢了，若是连抄几本普通经书祈福也不允许，未免也就有些太过了。
只是任由陆念愁如何去问，她都开不了口。
“知道了，少爷。”巧娘答应一声，麻利的上了车辕，吆喝一声，驾车朝着不远处的农家赶去了。
就凭他陆念愁，在这乱世洪流之中，又算得了什么？
哪怕是武艺盖世的郭靖，最后也要死在襄阳城下。
等到醒来时，她只觉得无颜面对陆念愁，恨不得直接死了才好。
他故作面色难看，许久不曾说话。
万万没有想到，已经这么大了，还要被一个男子抱着净手。
她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上不去了。
“念愁，你说少林寺为何要封山呢？”程英有些疑惑的问道。
陆念愁闻言，并不意外，少林寺中就算是真的能够有高僧为程英疗伤，也绝不会轻易的损耗自身真气，这一幕早已在他的意料之中。
程英不能行动，这时仍旧被陆念愁抱在怀里，虽然这几日已经有些习惯，可在外人面前依旧难掩羞涩，白璧无瑕的俏脸上染上红晕，微微垂手说道：“在下程英，见过禅师。”
天鸣禅师摆了摆手：“施主无需多礼，早年间我也曾受过黄岛主恩惠，虽然他不曾放在心上，于我而言却是大恩。”
程英也是第一次来到这佛门圣地，少林寺的大明在很久以前就广为传播，数十年前甚至是中原武林大派魁首。
陆念愁轻轻将她搂在怀里，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柔声说道：“你那天舍命救我，连死都不怕了，又为什么现在这么看不开。”
只是，她也只是个小女子罢了，没有那么大的胸襟，听闻陆念愁的志向，却不知为何想到了那句，“忽见陌头杨柳色，悔叫夫婿觅封侯。”
陆念愁拜谢一声，便跟着那小和尚走了进去，在正殿上了香，这才到了侧殿落坐，上了茶。
天鸣禅师点点头，为她把了把脉，又查看了一番手臂和腿脚上的伤口，等到查看完后，一对浓眉便锁了起来。
陆念愁取出黄药师所留书信，递了过去说道：“小师傅，我此行是专为拜会天鸣禅师而来。”
哪怕是在千军万马之中斩杀了蒙古皇帝的杨过，也只是延缓了这天下更替的时间。
“只是，如今我少林寺前一代的师长，或闭关，或游历，或不知所踪，这诺大的寺庙之中，只剩下我等不成器的来守着。”
一个时辰后，马车停下，那名叫巧娘的妇人穿着厚厚棉袄掀起门帘，顿时一阵冷风夹着雪粒飘了进来，说着：“少爷，少室山到了，现在这天，马车上山路很可能掉落山沟。”
却从来不曾想过，那无数苟延残喘，为温饱和生存而挣扎的百姓。
“等过几天，到了少林寺，我就能想办法治好你。”
天下这般广阔，恶人多如牛毛，欺压良善者不计其数，大宋朝堂衮衮诸公只是争权夺利，蒙古铁骑征伐四方，统一天下已经是大势所趋。
程英总是默默听着，她这些年随黄药师南来北往，若论眼界，要比绝大多数人都更为开阔。
“不过少林寺中不便留宿女客，如今更是封山，两位从即刻起，可以进入到藏书阁中。”
“他的书信我也看过了，想必这位就是黄岛主那位关门弟子吧？”
之前火工头陀偷学武功之士，更是让少林元气大伤，如今少林寺的武功已经成为了本门禁忌，藏经阁更是连本门弟子都难以进入。
她本就是孤女，对于这世道的残酷，也就越发感同身受。
“我们还是离开吧！”
“等我们年纪大了，我说不定还要让你照顾衣食住行，难道伱还会嫌弃我吗？”
他出行时两手空空，根本不曾带什么财物，只是他们一对少年男女，路上总少不了有些土匪和毛贼想要抢掠，甚至看程英貌美，想要将其掳走。
数十年前曾有绝世高手藏于少林藏经阁十几年而不为人所知，不知道偷学了多少少林绝技。
“现在不仅要让你照顾我，还……还……”
直接被陆念愁狠狠教训一番，夺了他随身财物和马车，让程英进了马车，这才消停了一些。
黄蓉、郭芙锦衣玉食，穿金戴玉，英雄大会更是好大的排场，却不知襄阳城中有没有饿死的尸骨！
他顿了一顿，又叹息说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是在数十年前，我少林寺自然可以为程姑娘伐毛洗髓，驱除异种真气。”
这老和尚的要求着实苛刻，陆念愁也微微有些不满，可若非是看在黄药师的面子上，他恐怕连少林寺的大门都进不来。
陆念愁将怀中女子让出些许，说道：“劳烦禅师了。”
“禅师可以派人跟随在我身侧，全程看我抄写经书。”
这时也无法强求，只能起身行礼：“那就多谢禅师了。”
“我们不要为难方丈，少林寺本就在封山，能够放我们进来，已经是破例了。”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如今武功渐成，等到此事了结，也该做一番事业，为这天下出自己的一份力了。”
真要是惹怒了那位，对如今的少林寺而言，可谓是雪上加霜。
陆念愁自然不会手软，凡是碰上的统统斩尽杀绝，也搜刮了些许财物。
“我想要去贵派藏经楼中，去抄写一些经书，为静姝祈福，不知禅师可能应允？”
等他抵达到了台阶上，就见少林寺大门紧闭，门前落叶和积雪一片，很显然许久没有人打扫了。
陆念愁谢过后，回座，喝了口茶，就说着：“还请禅师帮忙准备一些笔墨和纸张，当然我在路上遇到了不少毛贼，得了些不义之财。”
两人又交谈片刻，说了些黄药师过去的事，天鸣禅师就借口有事离开了。
这时有小沙弥带了笔墨纸砚，前来引他们去藏经阁。
陆念愁也不放心将程英丢到别出，依旧将她抱在怀里，一起朝着藏经阁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