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素失去听力,她看到裴九枝张[kou]说了好几句话,但她一丝声音也听不见。
她也没练习过通过[kou]型判断对方说了什么这种能力。
以往她听不见的时候,往自己的房间一躲,或者是自己默默做着事,一整天都不会有人来打扰她。
所以,乌素的情况很快被裴九枝察觉到不对劲。
他将她从床上扶了起来,乌素单薄的肩上,绸衣从肩头滑落。
她睁着迷茫的眼,看着裴九枝,用奇怪的语调唤了声:“小殿下?”
幸好乌素现在识字,裴九枝在她手背上写了字:“你……听不见?”
乌素嗫嚅了一下,低下头去,她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件事。
但她不想让小殿下担心她,便开[kou]说道:“小殿下,我只有今[ri]听不见。”
“为什么?”裴九枝紧绷的神经很快松了下来,他继续与乌素无声[jiao]流着。
乌素对着他眨了眨眼,她该怎么对小殿下说呢?
以她贫瘠的想象力,她没想到合适的理由。
于是她看着裴九枝发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的眸光有些惊慌失措。
裴九枝看着她迷茫的眼睛,轻叹一[kou]气。
他牵着她的手,继续在她手背上写:“是病?”
这个理由好,乌素马上猛点头。
“是病便好好养着。”裴九枝给她倒了一杯热茶,递到乌素面前。
他冰凉的手指怜惜地、小心翼翼地将她额前因为紧张而变得有些湿的碎发拢好。
乌素怕他没相信,便笨拙地说道:“小殿下,可以请大夫过来看。”
裴九枝对她说:“既然明[ri]能好,便不用大夫。”
乌素想到自己还认识秋绪,她会帮她隐瞒,于是她拽住了裴九枝的袖子说。
“可以请秋大夫过来看。”
“秋大夫是谁?”裴九枝显然对秋绪没有什么印象。
“就是,之前我被抓到云卫的时候,也是她给我看的伤。”
乌素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次请她来看病就好了。”
裴九枝半抱着她,点了点头,他的深邃目光落在乌素的脸上,将她看得有些心虚。
他不住问她,手指一直在她手背上划动:“明[ri]就能好?”
“能好。”乌素笃定地点头。
“与我昨[ri]说的话,有关?”他又问。
“没有关系。”乌素答。
“我的病一直这样,在每月的某一天,失去听觉、嗅觉、视觉与声音的其中之一。”
既然小殿下给了她台阶下,她也就顺着走了下去,并且开始编造自己的“病情”。
“明[ri]就好,之前怕小殿下担心,我一直没有说。”乌素对着他眨眨眼。
裴九枝凝眸看着她,微凉的指尖碰着她的耳朵,又捏着她的耳垂,揉了揉。
乌素感觉[yang],便在他怀里躲。
他将她抱得很紧,她没能躲开。
仗着她听不见,裴九枝便揉着她的耳垂,低声说:“可怜的小乌素。”
乌素能感觉到他说话时候身体的震动,她睁大的眼眸里含着好奇。
她问:“小殿下在说什么?”
裴九枝低头,又在她耳边开玩笑似地唤:“傻乌素。”
乌素只能感觉到他微凛的气息掠过耳侧。
他到底在说什么!
乌素拽住他的袖子,颇有些委屈地说:“小殿下,我真的听不见。”
裴九枝拍了拍她的手背,在她手上写:“我只是随[kou]说了些话。”
“好吧。”没了听力,乌素说话的腔调变得奇怪,幸好裴九枝没嫌弃她,只是耐心听着她说的话。
“今[ri]我不能去老师那里学习了。”乌素有些遗憾。
“她不会介意,今[ri]我陪着你。”裴九枝道。
乌素推了推他:“你还要调查别的事。”
“皇城司的人也不过是在云都之内排查,云都人多,一两[ri]内出不来结果。”
裴九枝现在又不是什么神仙,要捉拿什么妖怪,也只能依靠皇城司的力量,慢慢等着。
“好。”感觉到他写完,乌素点了点头,安静地垂下眼来。
裴九枝看着好像是心疼她的“怪病”,一直抱着她,在她手上写一些没有意义的话。
乌素想到自己最开始诞生,还没有人形的时候。
还是一团混沌之气她真的没有七窍,几乎感觉不到外界的任何东西。
她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灵魂的能量,等化了形之后,她才能真切地感知到身边的世界。
那样混沌、无感的[ri]子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乌素自己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何时诞生。
所以,乌素只将自己化为人形的那天当做她来到世间的第一[ri]。
等了片刻,秋绪来了,乌素披上外袍,穿戴整齐,到[ri]月阁下见了她。
“听说乌姑娘生了病,身体抱恙?”秋绪提着药箱,问身边的许陵道。
“是,一大早的,九殿下可紧张了,因为乌姑娘认识您,便请您过来帮她看看。”
许陵领着秋绪走进[ri]月阁,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秋绪知道乌素是妖,她没想到妖也能生病。
但托乌素的福,她有幸能来到这传说只的[ri]月阁看一看。
入了阁内,秋绪看到[ri]月阁内部的[jing]妙设计,不禁惊叹。
“不愧是九殿下的居所。”秋绪崇拜地说道,“真是大气磅礴,又暗含[jing]妙巧思。”
不久,乌素走了下来,裴九枝陪在她身边。
秋绪看着乌素似乎没什么大碍,这样也能算病了吗?
来到会客的室内,旁余的人都走了出去,乌素朝秋绪伸出手,让她诊脉。
乌素看到小殿下也走了,便悄声对秋绪说道:“秋姑娘,这是我原形带来的老毛病。”
“什么毛病?”秋绪压低了声音问她。
她懂了,这是乌素露出些非人的端倪,请她过来帮忙掩饰。
秋绪张开[kou],但乌素不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她自顾自把自己情况说了出去。
最后,她说道:“所以今[ri],我听不见声音,我对小殿下说这是病。”
实际上是裴九枝先说是病的,她觉得这个理由很好用,便直接承认了。
秋绪是个聪明人,她借着把脉,在乌素手上写。
“那……我就随便给你开个方子,帮你作证,这确实是怪病,对吗?”
乌素对着她点头。
“这样是在欺骗九殿下。”秋绪看着乌素写道,她有些犹豫。
“我……很难保证在九殿下面前能保持冷静,说出谎话。”
“那……不骗他也行。”乌素只是尽力想要保住自己秘密,实在保不住,她也无可奈何。
“你跟他说吧,但我怕他会害怕……或者生气。”
乌素笨拙地整理着措辞,她想象不到自己身份暴露带来的后果。
“这……”秋绪的手指点在乌素腕心处,她的眉头微蹙,显然还在犹豫。
此时,屏风后传来敲门声,秋绪回头望去,在乌素手上写:“有人敲门!”
乌素慌得手都缩了回来。
“秋大夫。”裴九枝提高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未婚妻的病,如何了?”
他如此说着,便直接推门走了进来。
乌素没听到声音,就愣愣地看着裴九枝,她小声唤:“小殿下,病还没看完。”
裴九枝坐在了她的身边,他高大的、沉沉的身影压了下来,惊得乌素往侧旁躲了躲。
但她没能躲太开,因为他的手迅速将她的腰给紧紧揽住了。
秋绪没见着他们在桌后的小动作,她低头看着乌素的手腕,还有些犹疑。
到现在,她到底要不要帮乌素隐瞒?
裴九枝的声音在秋绪耳边适时响起:“秋大夫,她的病需要治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