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鳞儿!”
身子急速坠落的那一刻,视线擦过陡峭的崖边,他纵身飞跃而来,不管不顾地跟着我一起跳下悬崖……
“阿玦——”
崖上人失控大喊。
失重的身子被他捞住腰肢搂进怀里。
我想反抗,他却红着眼按住了我的挣扎,陪我一起坠落深渊……
“连心咒是她悄悄下的,昨晚我也不曾碰过她,她用的灵术后劲太猛,我本想找老婆解决,但你怀着我的孩子,我若是一时不留意误伤到了你,我会后悔终生……
我回冥界泡了寒魄池才强行化掉了那些灵术的后劲,等我回来你已经睡着了,你一直在做梦,我、没勇气吵醒你。
今日冥界往生大阵有异样,我来不及和你解释,也顾不得再解连心咒,鳞儿,我没负你,我的心里仅有你一人,我,从未爱过凤颜,你信我,我求你……”
他的嗓音发着颤,沉重呼吸扑在我的脖颈上,滚烫灼热。
我闭上眼睛,眼泪无声濡湿脸颊,心底发凉地不肯回应他。
他握紧我的腰肢,趁着这个机会带我逃离了崖上两人的视线,落在了一片云雾缭绕的红花树林里……
双脚沾地刚站稳重心,我就猛用力一把推开了他,踉踉跄跄地硬着头皮往前走。
“鳞儿。”他追上来,又被我赌气甩开。
他抓住我的手,不许我再扔掉他:“你不要我了么……鳞儿,我昨夜在寒魄池中泡了两个时辰,那池水寒意刺骨,我至今,筋骨还酸痛着……”
我更气了,甩了两回都没甩开他,有点崩溃的索性回头和他大吵起来:
“我才不要你一次你就受不住了?那你呢,你抛弃我多少次了?
上回你因为那个蛇妖已经丢掉我一回了,这次你因为你的旧情人……
我摔下来的时候你就不该一起跳下来,你不该救我,你不救我你就不用耗费苦心的左右逢源,既要哄着我又要护全她了。
我死了不好吗?我死了你就算是原地和她结婚,你再去偷什么天灵草地灵草都不干我的事。
你想和谁抢女人都别来烦我,你就算是去灵山和她一生一世夜夜缠绵我也眼不见心不烦,你俩长长久久锁死算了,我只求你放过我,我只是个人,我没有那么硬的命!
你可以给我无尽的寿命,可你这样对我我只会生不如死!”
“鳞儿!”
他见我激动害怕地赶紧把我按进怀里,死死抱住,哽咽着祈求:“你别这样鳞儿,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护好你没有顾及你的心情……
鳞儿,我怎可能不救你,你是我心心念念多年的女人,我没打算护全她,我偷盗地灵草……”
说到此,突然顿住,片刻,他陡然一震:“鳞儿,你是不是已经记起什么了……”
我苦笑嘲讽:“有些事不如永远也记不起来……龙玦,你对我,到底有没有一分一秒的真心。”
“我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他将头埋进我的脖子,整个身躯微颤:“我喜欢你,我待你是真心!你想我怎么证明?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看看,可好?”
“那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让我伤心,凤颜亲你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推开!
凤颜说,她早就把自己给你了,当年在灵山你们同床共枕交颈而卧日夜缠绵,你知不知道你说那些狠心话的时候我连命都要没了。
你知不知道你假戏真做让凤颜亲你,我有一瞬间恨不得打掉这个孩子和你再不相见,我知道你被下灵术了,可你还是让她亲了你,你对她余情未了,那就和我恩断义绝吧!
反正我从来都不是你的首选,我只是你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如果当年凤颜没有嫁给别人,你早就和她在一起天长地久了,你最开始的选择就是凤颜,而不是我。
你不舍得为了任何人丢下凤颜,你甚至可以为了凤颜想杀我,你什么时候保护过我,龙玦,你什么时候为我拼过命,你只会一次又一次地抛弃我!
那个人或许真的很命硬,被你一而再再而三地丢在险地她最后都撑下来了……
可我,不是她,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我受伤了会疼难过了会哭,支撑不住的时候也会死,我有七情六欲,我也会生气。
我更不希望我爱的男人,心里还有别人的一席之地,他亲了别人,还和别人同床共枕过。”
我捂住脸,情绪太激动又引得腹中阵阵绞痛,但埋藏在心底两世的委屈一旦有了宣泄口,就再也无法遏制:
“如果我早就知道你和凤颜已经亲近到那种地步,我不会答应配合你演戏,我根本不知道你究竟是在为了冥界掩人耳目,还是想趁机与她重温旧情。
龙玦,我是个人啊,无论是几十万年前还是现在,我都不是块石头!”
一口气把心里的怨言倾吐出来,我来不及再说别的,身下就忽一股热意,雪白的裙摆上血迹渲染的面积越来越大……
“鳞儿……”
他瞧见我的裙摆在滴血,脸色瞬间煞白,抱起我虚弱到双膝弯曲的身子就心急带我往林子深处赶,“别生气了,听话,你不是很想要这个孩子么!你要乖些,他还小,你忍心看见它化成一滩血水么……”
身下的血流的越来越多,温湿的血液浸透了他的紫袍广袖,他害怕的边抱着我大步往前赶,边抖着嗓音和我努力辩解:
“鳞儿你误会了,我何时亲过她,她是想……但我推开她了!是她和你说,我们在灵山同床共枕?你要记住,我此生,只碰过你一个女人!
我不喜欢她,当年那些事也不过是我利用她骗了你,有些事太复杂,等你记忆全部恢复了我才可以同你解释清楚。”
我趴在他怀里,捂住剧烈疼痛的小腹咬牙用尽全力地嘶声喊道:“可我亲眼看见她亲了你!”
他把我带进了花林深处一片清净别致的小竹院,眼神坚定地看着我道:“鳞儿,眼见也未必为实,你撑下来,我告诉你真相!”
真相……
他低头吻去我眼角泪水:“再信我一次。”
说完,他迈上小竹楼二层,将我放在铺了软被褥的大床上。
身体被放平,他施法送了消息出去,转身要走,我却本能地伸手抓住了他袖角,疼得哭出来:“你又要把我丢下么?疼、我好难受……”
“没有。”他心疼地蹲下来,握住我的手软声软语说:“我去给你拿含在口中能止痛的药……”
“我不吃药,你别走,我疼……”我虚弱冲他哭喊着,双手死死拽着他的袖子不撒手。
他抬手抚了抚我的额,“你发烧了!鳞儿,你乖点,吃了药就不这么痛苦了!”
“我不吃,整天都是药药药!苦死了!当人这么难,下辈子我要投胎做个花啊草啊,这样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疼了……”
“可是,花草也会生病,也会疼。”他喉间哽咽,瞧着状态渐差的我,骨节攥得惨白。
“当花当草就不用见到你了……自从遇见你,我就没有过一天甜日子,每天都那么苦……我本来以为你是我的救赎,可现在我才知道,这世间根本没有什么救赎,都是假象罢了……”
他抓住我的手抵在唇边,心酸地深呼吸:“你或许是中了什么幻术,才会误以为我亲了她。当年在灵山,我们是借住在灵善普华尊者的洞府里,那时我们并不居住在一处,何来的同床共枕夜夜缠绵,鳞儿,我没骗过你。”
“当时龙玦的确没有碰过凤颜,两人虽然有婚约但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
白竹气喘吁吁地从门外闯了进来,放下肩上背着的医药箱,迅速施法准备银针:
“酆都大帝这个身份虽然尊贵但也一举一动都受上苍监管,当初酆都大帝动了情欲,和你在人间做了夫妻,那夜天降异象,整个冥界都惊动了。
土伯也是发现酆都神宫内的双生花忽然绽放,这才察觉到你的存在。
还有血契,你俩身上有夫妻契,如果酆都大帝在此之前就已经有了别的女人,这契是结不成的!
凤颜他们家族善用幻术,想要骗你一双凡人眼,轻而易举!”
两枚银针从银质雕花盒子里取出,白竹喘着粗气拿针看向我,犹豫道:
“此针入体顷刻止血,但会很疼,而且需要同时封住两个穴位,不能服用止痛的药丸,不然会与接下来你要吃的保胎药相冲……
我隔了很多年没拿针了,可能技术不是很好,宸宸,你要忍住。”
我抬起朦胧视线盯着她手里的银针,心底发怵,本能将龙玦的手抓得更用力些……
他知道我害怕,捂住我的眼,沉声命令:“下针吧。”
“好……”
两枚银针同时扎进我腰上两处穴位,剧烈的疼痛冲击着我的全身感官,我痛苦地咬住牙,眼泪顺着他的指缝溢出去。
他也忍得不好受,宽大手掌抹去我脸上的泪水,指腹抚至我唇边时,我脑子一热张嘴就一口咬住了他大拇指下方的虎口部位……
他没有动,我反而因为愈发强烈的痛意牙关咬得越来越紧,等我脑子再冷静下来时,他已满手的鲜血……
腥咸的味道在舌尖发散开,顺着喉头,滚进了食道与胃。
我反应过来自己都做了些什么,顿时愧疚地松开了他的手,怯怯收了哭腔。
他见我退缩,满眼疼惜地用另一只手撩开我额角汗湿的乱发,靠过来,搂住我,温柔在我额头吻了一下,嗓音沙哑:“一点也不疼,我有法术护身,你放心咬,我不疼。”
我枕着他的胳膊,抽了抽:“你又骗我。”
“小东西,这辈子,我什么时候真的不要你过……”
他轻轻揽过我,在我床前坐下,让我倚着他躺,双臂从后收住我,低低道:
“上回我知道你出事,不是立马下去找了你么?这回,我从未违背过给你的承诺,唯一的错,是不该让你伤心……我知道你委屈,你可以说出来,只要你问,我都告诉你。”
“我问你就告诉我实话吗?”我烧到脑子犯糊涂。
他郑重回应:“当然。”
我揪紧他激动问:“昨晚、究竟是怎么回事!”
“闭上眼睛。”他柔声诱哄。
我满额汗涔涔,听话地合上双眼——
然后,我就看见了昨晚在凤颜房中真实发生的一幕——
“阿玦,我已经向你认错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原谅我。那个人已经回不来了,只要你愿意,我还能陪在你身边!”
“你觉得你还能以什么身份陪在本帝身边?昊霖真君的夫人?”
“我可以和昊霖和离,当初、当初我不是也为了你和陵阳……”
“闭嘴!当初是你求着本帝,希望本帝能假借与你成婚的名义逼阿姐赐婚,斩断陵阳君的妄想,本帝与你,一直都是合作关系。”
“可你在灵山……”
“灵山上空有土伯送信的仙鹤,本帝若不说那些话,如何……刺激到阿姐!”
“所以你,对我只是利用?”
“若不然呢?当年你明知本帝将你错认成别人,你还故意暗示本帝,你就是本帝心心念念两千年的阿姐!
你利用本帝为你办事,将本帝玩弄于鼓掌,发现本帝的真实身份后为了与本帝撇清关系,安心高嫁陵阳君,你可是指使了陵阳君的手下差些将本帝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