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姐姐……这是……要回城了?”
孟夏也笑道:“唔……金公子这是有事儿来咱们高家屯儿?”
金振暄挠了挠头,似有些害羞,站在车辕上不停地挠头,盛情邀请道:“唔……高姐姐,不如来我这马车凉快凉快。”
没有了周随安及家里人,孟夏也无需再多演,加上这马车狭小又窄,车内挤着彩蝶和彩蓝以及一直闷着头不曾说话儿的行瑾,孟夏早已是闷得险些喘不过来气儿,当即抛下侍书,也无需丫鬟搀扶,一起一跳之间,极为利落。
看得那侍书执鞭的手都不知如何赶车了,心道,乖乖,原来这高家屯儿不仅汉子们厉害,就连他们原本优雅自如的夫人也是不遑多让。随即又想到自家大人,再看向那进了马车又掀起帘子朝着自个儿勾了勾嘴角的夫人,吓得侍书赶紧左手食指和中指将自己的嘴给夹住了,又怕夫人不能理解,随即又紧紧闭上了眼,摇了摇头,以示自己可是啥也没瞧见。
就知道夫君的这个小厮最是会看眼色,孟夏微微翘了翘嘴角,又道:“那马车太热,你们都过来吧。”
回头一瞧,那金振暄一张白嫩的小脸,竟是比着之前瞧见自己更要欢喜了。
“姐姐们小心些,说着还将手缩进了袖笼中,特意将多出来的一截袖子甩了甩,甩到剩下的三位姑娘面前。”
奈何,行瑾一向不是个斯文性子,彩蝶二人瞧见自家夫人都无需人搀扶,便是有样学样,自个儿爬下攀上。
独留下了一个站在车辕上风中凌乱还甩着袖子的金振暄。
好在那金振暄也不介怀,红着脸道:“昨日多亏了行瑾妹妹,若非妹妹,今日振轩怕是都无性命再此了。故,我带了些小东西给妹妹,聊表心意,只望妹妹莫要推辞。”
说完又将行瑾瞅了又瞅,抠着手中镶金带玉的一把折扇。
看着马车内不过五月便已是放了一小盆厚厚的冰盆,还有那西瓜,葡萄等物,孟夏心下不免唏嘘,怪道说这金家是平城内的百年老二,当然如今已是这头一号了,毕竟那先头的黄家已是下了大狱。
行瑾却是干巴巴道:“金公子不必客气,昨日里大比,一人便是一亩良田,我那也是为我自己,实不是特意为了公子,担不得公子如此。”
那金振暄如何肯答应,别扭道:“高姐姐,你帮我劝劝行瑾妹妹。救命之恩如何能不报。”
孟夏看了看马车内准备好的谢礼,也不过是些衣裳料子之类,随即便劝道:“金公子既是诚心谢你,收下也无妨。”
孟夏发话,行瑾只得点点头,只依旧情绪不高。
金振暄终于发现行瑾的不对劲儿,“行瑾妹妹,你这是咋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若当真如此,妹妹你只管发话,我定是要叫他吃个好歹,哼……”话语间,凶狠毕现。
孟夏打着团扇,轻笑道:“哦?你却是如何叫他吃个好歹?”
“自是夜落之时,叫我身边儿的小厮给他套上麻袋,我亲手去喂他一顿老拳……”待瞧见孟夏那笑弯了的眉时,才知晓是叫孟夏给笑话了,也跟着挠头笑了笑。
心下却是觉得高姐姐笑起来果然似那天仙似的美人儿,只这天仙美是美矣,到底是在天上飘着,也只有他们的大人才能配上,他的眼里却是只有如他一般落在凡尘里的行瑾妹妹。
低闷着头的行瑾却是有些尴尬,盖因这金振暄实在太过热性,时不时都要递个瓜果过来,犹豫了半晌,紧抿着唇的嘴终是打开了道:“今日……谢过孟夏姐姐……和金公子,只我家的事实在不必烦扰金公子。”
又道:“只请孟夏姐姐莫生我的气,我并不是故意要那般说,要将这衙役位置让给大哥……我娘生了我们姐妹三个,奶不喜我们,家里的事儿打小就是我们二房做,一天到晚都是做不完的活计。姐姐也瞧见了,我阿娘是个不中用的,大姐在时便护着我与二姐,后来大姐嫁了,便是二姐护着我。打小我就知晓,我们家同旁人家并不一样,家里人都瞧不起我阿爹,大伯打猎都不愿带上他,更是嫌弃我阿爹。可我却是从不嫌弃,别人家有男儿,我阿爹没有,我便自己学着射箭帮衬我阿爹,别人练一个时辰,我便练上两个时辰,别人两个时辰,我便四个时辰。每回我偷偷练箭,便能瞧见我阿爹也偷偷躲在我身后,背着我偷哭。终于……我的准头越来越好,我也可以上山帮着我阿爹了。旁人觉得我阿爹无用,我不这样想,我阿爹虽是准头不大好,耳力却是惊人,平日打猎,我们父女每每都要早上别人一个时辰,阿爹躲在树林里听动静,听到后便朝我打手势告诉我方向,我来动手。”
行瑾低眉轻笑:“我二姐也是极好,虽只比我大一岁,却是极为护着我,姐姐莫要瞧我二姐瘦小,实是她每回将饭菜都匀了一半儿给我吃。偏偏每回都要跟我说,拉弓打猎极费力气,若是吃不饱,如何有力气练箭,若是练不好,咱们二房便永远没有出头之日。孟夏姐姐,我大姐她……已是没了法子,可我断断不能叫我二姐也叫他们祸害了,不然我学这再好的箭术又有甚用。”
听得在场之人无不泪目,彩蝶二人更是泪如雨下,孟夏红着眼眶,轻轻搂了搂行瑾,她实在未曾想过一向不爱说话的行瑾竟会有这样的心酸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