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挤在马车角落里的周家兄弟二人组,自来到这平城后,无论是饮食或是口音,都与这平城格格不入,因着这穷困潦倒的平城连个书塾也无,二人几乎也未曾出过门儿。
二人也没想到,那日的剿匪竟是这般凶险,更是没想到,这所谓的纨绔子弟也不过如同平常人家的少年郎一般,更加没想到的是,继母家的弟弟,这嘴皮子可真好啊,看得兄弟二人那叫一个叹为观止哟,实在是他们周家的男人各个投胎的时候都忘了带嘴哟。
原本一个多时辰的路程,原本应该无聊至极,硬是叫明朗的活泼给感染得……完全忘了时辰。
“咦……这么快就要到了?”
“哎哟……我去,这怎么这么多人?”
“乖乖哟,这怎么像是逃荒来的,咱们平城直接改名儿叫花子城得了。”
“哥哥们,走走走……这里我熟啊,这儿还有一亩地就是我抓那小贼匪挣来的,我带哥哥们瞅瞅,待秋天收获了,我请你们吃我自个儿地里种出来的大米。金大哥,周大哥周二哥,原大哥,齐大哥……”
金振暄也嘿了一声道:“这儿还有我的一百亩地呐。”
高明朗当即便抓住了金振暄,面带羡慕道:“金大哥,你可真厉害,我可是听说了,因着你立了那首功,奖赏了一百亩地呢,偷偷跟你说,我可是听我大姐说了,你跟咱们普通百姓一样,花得可是五两银子一亩地,就原大哥齐大哥他们家,那可是十两银子一亩地,这等于是白送了你五百两啊……”
明朗拉着金振暄的手,羡慕的小眼神恨不能将金振暄看出个窟窿出来。
这话一说那可是了不得了,他们这些纨绔子,也不过手上有些银子耍耍罢了,真正手中有田产的,那可是一个也没有,以后怕是更没有了。
那金振暄自是将自己的事迹好生宣扬一番,更是惹得众人艳羡纷纷。
那原尚道:“好你个金振暄,不声不响地可是得了大好处,如今咱们平城那可是一家只得一百亩地,如今你既是占了这份额,你们家怕不是买不得了?”
既是羡慕,亦是试探。
金振暄自是无不得意,若是有尾巴的话,早已翘上了天,道:“那可不,你们可没瞧见,我爹那小妾,这几日可是日日都黑着张臭脸呢,哈哈哈……”
还未哈完,周随安瘦长的身子,满身大汗,摇摇晃晃出现在了众人眼中。随后便拿出手中的小本子,一人一张纸,一支笔,一根长长的麻绳,“明朗,你带着大伙儿去干活儿,”说着便抬手划出了一块儿地,“这边就交给你们了,为了咱们平城的百姓们,为了叫他们早些种出粮食来,好好干,昂……”
吩咐完,好一阵,方才瞧见自个儿的两个儿子竟是也在这里,“言知,言洛,你们也在呢,如此甚好,你们母亲果然深知我心,作为本官儿子,更要比着其他人更要懂得民间疾苦才是。”
“赶紧干活儿去吧,不懂就问。”
娇少爷们前些日子可是俱都瞻仰过他们平城县令大人的风采,如今得县令大人重托,自是无有不从。尤其是那明朗小弟,连蹦带跳,他们自是抖擞了精神,昂着脖子,仿佛是扛着刀子上战场一般。
只这战场却是好像永远没有结尾似的,原先讲究的那些个公子哥儿,开始俱是如同小姑娘似的,累了便拿着块帕子垫在地上,有些还从怀里掏出一把折扇时时扇会子风。
现下,一个个哪里还计较这些,累了便直接倒在田埂上,任凭那些野草在脸上摩、擦,蚂蚁上身。当然了,这些也是跟他们的父母官,周大人学来的。
“大人,咱们实在干不动了。”
周随安心里苦,但是他不能说,孩子们一个个儿地看着自己呢,尤其是小舅子,两个儿子都巴巴地看着自己,更得时时端着架子,躺在地上足有一炷香之后,周随安全凭着一股儿韧劲儿爬了起来,看着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的儿子,再看看那还在同小姑娘讨水喝的小舅子,周随安心更堵了。
自个儿一人身子骨儿弱倒还罢了,如今自己的儿子竟是也比不过别人,那岂不是说,这是打从自己这,根子就坏了,这岂不是生生打了自己的脸。
这怎么能行,为了自己的一张俊脸,周随安一脚一个,将这些娇娇少年们一个个儿全都踢了起来。
心道,看来明日早起练功,自家儿子也得算上啊,再瞅瞅这些来帮忙的小娇娇,都是大魏未来的鲜艳花朵,岂能还没开花就谢了呢。
罢了,也将这些孩子们也带上吧,将来孩子们成亲了,自是会感激他的。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怎么能忍受自己一个平城的县太爷都在受苦受难,而这些正当青葱的少年们竟是这般自暴自弃。
于是,周随安便在众位娇娇少年们暗藏杀气的眼神中,走了。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他是如何都不会承认,自己只是有些酸而已。
而后,众人便在明朗如同喊号子的歌声中,强打起了精神,干起了活儿来。
那青葱的少年们,看着丝毫不见疲态的明朗,显嫉妒得眼圈儿都发红了。
能有甚么办法,只得偷偷抹了抹眼里的泪水,埋头苦干,早些干完,早些回家找爹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