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僧不是听来,小僧是能看到,”小和尚犹豫了一下,虽然心里有些犹豫不舍,但既然裴无洙提起了,他也不会主动再隐瞒,只认真地分辩道,“殿下,小僧能看到……您周身笼罩着的龙息。”
——而这,才是苦玄方才在寺庙中愿意主动开口相随的第一原因。
“你能看到……?”裴无洙脸上轻松写意的微笑顿时消散了个一干二净,手下意识按到了腰间的青崖剑上。
裴无洙霎时想起了梦境中苦贤和尚那句“并非贫僧一眼瞧出太子殿下的不对,贫僧道行还远不至于如此,是贫僧师弟苦玄,他才是真正的天资聪颖、佛子转世……”
所以,已知一:苦玄小和尚已经神奇玄妙到能直接看到人身上的什么见鬼的龙气了。
已知二:苦玄小和尚早已剃度受戒,要死守住“出家人不打诳语”的清规戒律。
问:那如何能叫他以后都一直闭嘴、保守住东宫的秘密?!
裴无洙的心态一时有点崩,身上不自觉流露出些许杀意来。
“是的,小僧能看到,”小和尚却仿佛对裴无洙立变的脸色与陡生的杀意丝毫没有察觉,仍沉静地望着她,仔细认真地叙述道,“您周身的龙息很特别,很舒服,紫气蕴然……乃是天命所归之紫微正象。”
——所以裴无洙任何在常理以内的认真请求,苦玄都很难拒绝。
“天命所归?”裴无洙抽了抽嘴角,听得有些匪夷所思,“你确定你没有看岔么?”
——且不说裴无洙一个女儿身如何“天命所归”了去,就说在原剧情中,最后东宫太子没了但也不是五皇子登基啊?!
“小僧不会看错的,不过确实也有些不对,”小和尚有些迷惑地皱了皱眉,伸手掬住了一把裴无洙周身的空气,不解地低语道,“但是……它们在消散,这怎么会?”
“所以是在什么情况下,这个什么龙息紫气才会消散?”裴无洙听得满脑门问号,人都要被这些不科学的玄异故事给绕晕了。
小和尚的脸色有些难看,抿了抿唇,低落道:“将死之人。”
“我,”裴无洙被吓得一下子清醒了,摸着自己的后脖颈惊恐道,“我是快要死了么?”
小和尚认真地抬头看了看裴无洙的脸,摇了摇头,断然否决道:“不像。”
“但是您周身紫气凝滞不生,反却一直在消散,”小和尚眉心紧蹙,连连摇头道,“就是很奇怪,小僧也看不懂是为什么……如果师叔还在就好了。”
裴无洙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微微一变。
——天命所归,将死之人……不会指的是先前已经死去被她占了身体的原主吧?
因为“天命所归”的这个身体,所以还留下了点会叫小和尚一见就嘀嘀嘀狂加好感度的东西给裴无洙造作浪费,但又因为原主现在人已经没了,所以那些好东西就一直在被消耗掉?
虽然听起来也很匪夷所思……但感觉逻辑上也还算捋得通顺?
裴无洙深觉自从自己做过第三个梦、来了香山寺这一趟后,整个人的整个世界都变玄妙异常,再也不是她这个优秀的社会主义接班人能轻易领教得了了。
“小僧也只能看出这些了,”小和尚见自己没能解决裴无洙的烦恼,失落自责道,“所以说,殿下您如果不放心的话,其实最好把我的眼睛也一并挖去……这样才算保险。”
“挖眼睛、割舌头……”裴无洙捂住额角,□□一声,哀叹道,“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
——心中的些末杀意一时倒也尽数消散了。
小和尚还真认认真真地望着裴无洙回答了:“您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很好很好的人会做这么血腥残忍的事么?”裴无洙哭笑不得道,“你这小孩儿,怎么一边给我戴高帽一边净自己出可怕主意。”
“您是很好很好的,”小和尚长长地叹了口气,口吻间带着一股孩童的天真诚恳,忧伤道,“是我不对,我很奇怪。”
“我和别人不一样,”小和尚茫然地望着脚下,努力思索了一番,惆怅地如此与裴无洙道,“我生来就和别人有太多太多的不一样……苦贤师兄说,这并不是什么好事,稚子抱金于闹市,迟早是会招来祸患的。”
“其实我早就想从寺里出来了,我不想以后有了什么事,会牵连寺里的师兄弟们,”小和尚低落地回忆道,“只是每回走不多远,就被苦贤师兄以‘偷奸耍滑、不干正事’的名义重新抓回去了……我又打不过他,他对我没有恶意,他打我也不会倒霉。”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小和尚回忆得很真诚很认真,裴无洙看着他却又莫名有种又惨又好笑的感觉。
“所以殿下,”小和尚絮絮叨叨地回顾完往事,复又抬起头来,认真地与裴无洙重复道,“您如果不舍得,就只挖了小僧的眼睛吧……小僧也不想日后会连累到您。”
“不会,”裴无洙觉得胸口莫名一哽,拉过小和尚到身边来,比划着说道,“你不是说我身边有什么紫气么,站我这边来,我以后都罩着你,就不会有事了。”
“你是稚子抱金,”裴无洙抓了抓腰上的青崖剑,笑着道,“但我有剑啊……咱们去闹市也不怕,看谁敢抢!”
小和尚抬起头来,认认真真地仰望着裴无洙,眼睛亮了亮,坚定地点了点头。
反是裴无洙,一时话放得响亮,但等真下得山后,把这小和尚放到哪儿去……却又成了一个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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