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拙像是看清她看着他浑身战栗的样子,竟从山门后施施然走了过来,嘴角勾起一抹笑,嗓音沉沉带着些许不经意的散漫唤沈晚道:“小师妹。”
看着他,沈晚心中划过莫名的烦躁,感觉自己浑身没有缘由地在抗拒陆拙的接近。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她知道她日后是要走剧情的,不宜和陆拙关系闹得太僵。
于是她小声地回他:“师兄怎么在这?”
陆拙淡淡一笑,拂了拂黑色金边的衣袖抬眸道:“你失踪了,师尊自然担心,吩咐我在山门这守着等你回来。小师妹,你不知道,若是你还不回来,我都快要不耐烦了。”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沈晚,仿佛在说如果不是洛华尊者吩咐,他根本不会站在这等沈晚。
沈晚向身后瞥了一眼,摸不清陆拙这话是说给自己听得还是说给女主听的。
沈晚只能装作若无其事,淡定问道:“我离去不到一日,师尊怎么知道我失踪,还让师兄守在这里”
“这你不该问我,而是该问问你的遥清师兄。”陆拙的眸光透过沈晚看向遥清,他眉梢肆意地扬起,像是在开玩笑,“小师妹,你怕是不知道,你不过失踪半日,遥清他跟丢了魂似的,跑到宣阳峰到处问人,最后还开天眼去找你。师尊知道这世上没有遥清找不回来的人,而他送你回来一定会送到山门,便让我在这里等你。”
面对他直勾勾的目光,遥清报以微笑。
陆拙抱剑,神情有些慵懒,更多的却像是在取笑,“说起来,我跟遥清认识数十载,这还是我第一次见遥清如此紧张。小师妹,你……还真是特别啊。”
他故意一字一顿地说后面那半句话,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沈晚脸上。
沈晚抿抿唇,收回之前陆拙救她时她对陆拙的感谢。不得不说,原文的这个男三是真的讨厌,如果不是为了走剧情,她一定对他避而远之。
遥清面色不变,颔首解释道:“此事因我而起,若不是我在功绩堂抢夺晚晚师妹的任务,她也不会贸然去接金丹期的任务,继而掉落悬崖。真细究起来,这件事错在我,所以为寻找晚晚师妹开天眼,本来就是我的理应尽的职责。”
“说的好。”陆拙抱着剑鼓掌,看着沈晚意有所指道,“可惜有些人却看不明白,恐怕此刻心里还感谢着罪魁祸首。”
“……”沈晚面无表情,直挺挺地回视陆拙。如果她还看不出陆拙在挑拨离间她就是傻。她知道自己是有些圣母,没有因为今日这件事迁怒遥清。
可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就是这样,有些人你只接触过几面,就不由心生好感,觉得他不会做错的事;而有些人,从刚认识的那一刻,就让你忍不住讨厌乃至厌恶。
沈晚觉得,她对陆拙,越来越往后者的方向发展。
她不想再跟陆拙虚以为蛇。打蛇要打七寸,在原著小说里,陆拙貌似只有一个死穴,那就是女主。于是,沈晚抬起眸,眉眼蓦然一展,有样学样地如陆拙一般玩味地笑着问:“我跟师姐一起跌落悬崖失踪,回来这么久,师兄怎么一句也没提到师姐?师兄难道……就那么不在意师姐?”
她肆无忌惮地迎上陆拙的目光,挑衅般地看着陆拙。
她越是挑衅,越是问陆拙他是不是在意女主,越能体验她想在陆拙面前压女主的心思,她不怕陆拙怀疑她另有目的。
然而让沈晚没想到的是,陆拙却笑了笑。
“是啊。”陆拙微微抬了抬眼皮,望着沈晚说道。
山外的夕阳残红似血,而此刻,沐浴在夕阳余光中的陆拙,眼眸却漆黑到惊人。
沈晚不受控制地想起,那一刻,她跳入深潭,随后,也传来一声跳水声。
她转过头,对上一双跟寒潭一样漆黑的眼。
“小师妹,你怎么想的。他生都拦不住我,难道死后可以?”
随后是无边的黑暗,她仿佛沉入谭底。
“砰!”
沈晚狠狠地一剑劈在练习用的木制人偶。见四处无人,她扔下手中的剑,看着夜空中皎洁明亮如鲛珠的月亮,躺在草地上,对自己内心出现的焦躁而感到不安。
刚入玄天宗的那半年她过得如鱼得水,表面上才刚刚引气入体,但实际上在天道的指导下,她早早就迈入仙途,以比旁人迅速的速度修炼着。虽然时不时有云梦仙子的为难,但洛华尊者、旁的师弟妹都站在她这边。她还可以每隔几天就去一趟天海峰,见见天道,跟他闲聊。
但自从女主回来,一切都宛若脱轨。先是云梦仙子居然跟她动手,再到她跟女主一起滚落悬崖,在悬崖下,她发现书中痴情的男三或许并不只是表面模样。她以为她逃掉了,没想到她只是被暂时封住记忆,顺着河流被冲到玄天宗下的小山庄,遇到林仙师他们,又差点丧命。
短短的三日里,沈晚数不清自己到底遇到几次危险,而陆拙,依旧如同一把刀一样,高高地悬挂在她的的头顶。
“这就是残酷的修仙世界吗?哪怕明明只是本爱情小说里构建的世界,也危险重重。但凡失误一点点,我或许就不在了……”
沈晚手搁在眼睛上,用除了自己谁都听不清的声音喃喃道。
她摸不清陆拙对她的态度,她看不清自己的未来,这一切都让她惶恐。
半晌,她从草地上跳起来,捡起剑,对着人偶继续练剑,一剑又一剑地挥下。
心中的委屈仿佛被月色放大,沈晚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是她?她从小过得清苦,好不容易跟杂草一样顽强长大,开始绽放属于自己的魅力,成为花国有名的当红小花旦。眼看前途在望,未来可期,结果却发生意外穿到这么一个陌生的世界。被迫走剧情给人当替身也就算了,还要遭遇各种各样的生命危险。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杀了人,眼睁睁看着别人被灭门。
沈晚明明只是个普通人,她想不通为什么是她这种从小生活在红旗下的良民穿过来,而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狠人穿过来。
“是有这样的人穿过来,不过被我灭了。”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低沉的声音。
沈晚不可置信地转过身,只见月光下,自己身后,一个穿着华贵衣袍的男子正在静静地看着自己。他白衣黑袍,气质卓绝。风吹起他的长发,月光洒在他衣袂飘飘的袖子上,他凝着沈晚,眼中似有万千星辰。
沈晚不敢相信:“……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