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剑抵住了赢凌的喉咙,他微微仰头,眼神讽刺,“堂堂墨家钜子,竟然在轮椅上一坐就是三年,这不是在欺骗世人吗”
墨染流轻笑,“我欺骗世人什么骗他们可怜我吗你想要这样的可怜”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剑尖又往前递了一点,赢凌脖颈上立刻划破了浅浅的道子,一丝血迹渗下来。“你先担心一下自己吧,”墨染流像看着死人一样看着他,缓缓道,“毕竟,你知道我的秘密了。”
雯萝听到这句话,下意识地退了一步,耳边传来脚步声,回头看,推车人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弯腰从地上拾起枪和剑。
赢凌大笑,“怎么,你不止想灭一个口”
墨染流弯弯唇,“当然只打算灭你一个。”
赢凌脸色有些僵硬,“我的人发现我没有去前面的城池,一定会返回来寻找。而阿萝却回到毛国。你说,我父王会怎么想”
“你叫她什么”墨染流眸色微沉,手中的利刃又抵进去一点,血流的更多了。
“姬候。”赢凌喉咙轻轻一动。
墨染流眸光满意了几分,剑尖稍稍移开一点,“你为何会天书文字”
“告诉你就放了我吗”赢凌问。
“看你回答的如何。”墨染流将剑尖又移开一点,方便他说话。
赢凌长长喘了口气,“你应该知道阴符是本门秘辛吧”
墨染流颔首。
“那么阴符是谁创造的我为何不能懂呢”赢凌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意。
“阴符是鬼谷子写的,跟你有什么关系”雯萝奇怪地问,“就算是因为师徒的原因,那苏棠也是鬼谷子的徒弟,怎么听他说,鬼谷子并没有教任何一名弟子学习阴符文字。”
“鬼谷子教了,”赢凌讥笑,“但他教的那个人,也是鬼谷子。”
“什么意思”墨染流问。
“鬼谷子不是一个人,而是很多个人。不然他活了两百多年的传言是如何来的他为什么从不以真面目视人”
“你也是鬼谷子”雯萝问。
“是啊,”赢凌道,“为了延续鬼谷子的辉煌,他的长徒在他飞升后就扮成了他,继续收徒。并且规定出师者
不能归谷,就是怕已经学成的徒弟回来发现异样。就这样一代一代。等到了这一代,为了得到阴符的秘密,我父王让我主动放弃秦国公子的身份,得到了上一代鬼谷子的信任,将阴符教给我。”
雯萝骇然,这样,一代代鬼谷子将熟悉自己的弟子送出谷外,不许他们再进谷。而新上任的鬼谷子则从新培养弟子。
“自从我父王将收集好的天书派人送与我,我就知道,鬼谷子的时代该结束了。我杀掉衰老的上一代鬼谷子,也就是苏棠他们后来看到的那名老者。从他那里我意外地得到了真正鬼谷子留下的几个篇章。”
“也就是这些篇章让我制出了糖、醋、酱和瓷器。但是,这远远不够,”赢凌看向雯萝,“所以,我打上了你的主意。”
“你说鬼谷子飞升”雯萝抓住他语句中的一个词,“不是死,是飞升”
赢凌点点头,“在历代鬼谷子的手札中是这么写的,鬼谷子飞升前跟他的长徒说他要回去了,会原本的地方。”
“回原本的地方”雯萝心下一跳,眼睛睁的大大的。
“是,手札中写着鬼谷子飞升时,出现一个仿佛水一般的门。他穿过去后,那门就消失了。”赢凌道。
雯萝拼命用指甲抠着掌心,才克制住身体的颤抖。原本以为自己将永远待在这个世界里。但是突然听说老乡他还有回去的机票。水一般的门,这跟她的水镜会不会有联系她简直想立刻飞到鬼谷子生活的地方看一看,也许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赢凌瞥了一眼仍然抵在喉咙的短剑,望向墨染流,“钜子满意否”
墨染流看向雯萝,“翁主还有要问的吗”
赢凌这才知道,墨染流根本就不稀罕他的命,他的命始终握在雯萝的手里。
雯萝明白,即使知道这个人疯狂又危险,她现在也不能杀死他。因为毛国无法承受秦王失去储君的怒火。而且离秦开始吞并天下,列国混战还有一年。如果可以暂时平稳,毛国就有活下来的机会。何况现在知道了有回原本世界的希望,她就更要加倍努力了。
“赢凌,我们交换一个条件吧。”她张口道。
赢凌嗤笑道,“怎么,舍不得杀我了”
雯萝没有理会,接着道,“放你回去后,你不许再提天书的事情,也不能以任何借口挑起与毛国的争端。我们定个三年之约,三年之后,约定作废。”
赢凌轻眯着眼打量了一下她,“听起来,你很有信心”
雯萝避而不谈,“你不放心”
赢凌含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反正这次他已经得到了他最想要的东西,“我答应你,希望三年之后,你不会不堪一击。”
说完这句,他又细细看了雯萝一眼,转身走了。
小雨持续下着,一时间,山谷中只有雨水簌簌落下的声音。
一把伞遮在了雯萝头顶,她抬起双眸,仰视着那个高大的男子,红唇轻启,“我从来不知钜子有这样高呢。”
墨染流听出她的嘲讽,没有回应,只是把伞又挪过去一点,完全罩住她,不让细雨浇到她一星半点。
“钜子大概也不需要电动轮椅了吧我造轮胎的初衷,不是为了让马车颠簸小一点,是为了让钜子坐得更舒服一些。”
墨染流凝视着她,“如果我跟翁主说,我有不得不隐瞒的理由,翁主肯不肯原谅我”
雯萝微微一笑,“钜子什么都不用说,我自然不会生钜子的气。”她顿了顿,“雨越来越大了,我们还是早点回毛国吧,也许赢凌又反悔也说不准。”
她率先走出伞的遮挡范围,丝毫不在乎丝丝细雨落在身上。墨染流知道她还是生气,忙跟上去,把她罩在伞下。
但是雯萝却根本不愿意在伞下待着,不断道,“钜子别淋着,我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人。”
墨染流忍无可忍,一把揪住她的手腕扯进自己怀中,“别乱动,我不想你因为淋雨生病。”
雯萝本来被他圈在怀中,一下子身体变得僵硬,但听完他的话,不知怎么鼻子一酸,眼眶就红了,“已经生病了,差点死了。我把硝石放进浴桶中,造出冰水,然后泡在里面。为的就是生病好拖时间。但你呢你明明可以早点来,却装走不了道。”
墨染流微微一笑,“我坐马车来的,这跟走不走道没关系。”
雯萝不服气抬起头刚想反驳,就见墨染流神色一变,紧接着下巴便被用力捏住,指腹抵在她
唇上转了一圈,嗓音里带了丝冰冷,“赢凌咬的”
雯萝顾不上嘴唇上带来的酥麻,连忙道,“我自己咬的。我从冰水里面出来,嘴唇冻得泛白,怕赢凌看出来,就用力把嘴唇咬红。”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这么详细,可能因为对方的神色让她很害怕。
墨染流顿时神色一缓,但是指腹还在轻柔的摩挲,“疼吗”
雯萝轻轻地偏头,想把他的自己的嘴唇从他手下移开,“你别摸了,我痒。”
墨染流清冷的眸光变得幽深,捏住她的下巴强行转回来,低头含了上去。柔软的嘴唇就像花瓣一样,是他想象中的味道,又甜又糯。
雯萝脑中瞬间一片空白,呆滞着任由他轻轻吻着唇,温柔的,带着一丝隐忍。
许久之后,墨染流终于吻够了,他看着她被欺负的眼尾嫣红,鹿儿眼里氤氲着一层水汽,嗓音立刻被磨得沙哑,“还疼吗”
雯萝实话实说,“更疼了。”
墨染流胸腔发出沉闷的笑声,把她搂紧,下巴抵在她头顶,“我的错,下回轻点。”
还想下回雯萝睁大眼睛。
雨水中,推车人木然地站着,看来以后,钜子不但不打算放过他的耳朵,连眼睛也要一并茶毒。这冰冷的雨水抽打着他的脸啊。
回去的路上,推车人在外面驾着车,雯萝与墨染流坐在车中。其实也不是第一次同车了,但是这次格外不同,因为刚才在雨中的亲密,她浑身都不自在,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直很认真地望着窗外,那因为混沌的雨景。
“翁主在想什么”墨染流一直注视着她。
“什么也没想啊。”雯萝脸都不敢扭一下。
墨染流轻笑,“翁主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不知。”雯萝老实回答道。
“我在想翁主这些天经历了什么有没有被欺负受没受委屈”
什么想就是他想知道她的经历。难道受过帝王心术训练的人,说话都喜欢拐弯抹角吗
“钜子猜。”她扭过脸甜甜一笑,偏不让他如愿。
墨染流看了她一会儿,轻声道,“我猜翁主刚开始受了委屈,但是后来赢凌态度变了是吗”
雯萝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怎么这么准
墨染流
眼神骤然冷了一下,他能不知道吗赢凌望向雯萝的眼神,分明和他一样,充满着占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