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死了,变成了一滩浓稠的血水。
夏尔缇想吐,她心里的恐惧几乎快要溢出来了,但她一看到眼前的白发青年,慌乱的思绪瞬间又平静了下来。
这就是塞洛斯的样子吗?好奇怪,为什么看不清他的脸?
他就站在她的面前,站在冷冽的浓雾中。血水流淌至他的脚下,从他的身侧蜿蜒出去。
他静默如雪,夏尔缇能够感觉到他的视线正透过迷雾落到自己的身上。
“夏尔缇?”他轻唤一声,声音沉郁幽静,有种遥不可及的渺远与虚幻。
“塞洛斯!”夏尔缇清醒过来,下意识向他求助,“约翰死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塞洛斯正要回答,屋外走廊里忽然传来急促杂乱的脚步声。
“老爷!老爷!你怎么了老爷!”
“发生什么事了?!”
“快!快来!老爷出事了!”
小胡子管家和佣人们的呼喊声在走廊里响起,夏尔缇心里一慌,立马看向塞洛斯:“来人了,你快变回去!”
塞洛斯顿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房间内冷冽的气息瞬间散去,模糊的青年身影与雾气一起消失,只剩下一只漂亮的黑猫安静地坐在深红的地毯上。
夏尔缇看了紧闭的房门一眼,一把抱起黑猫,毫不犹豫地跑到窗边,一跃而下——
她从高高的二楼跳了下去。
无数看不见的光点包围着少女,于寒冷的晚风中温柔地将她托起。
她轻盈无声地落到了草地上,然后扭头看向身后的宅邸大厅——
那里灯火通明,小奴隶们正因为老爷的惨叫声而害怕地瑟瑟发抖。夏尔缇的目光在奴隶的脸上一一扫过,很快便找到了神情担忧的诺亚。
要不要带他一起走?
她犹豫了一瞬,旋即放弃了这个决定。
现在约翰死了,奴隶们的危险已经解除。说不定再过不久凤傲天就会过来带走他们,那才是真正的大腿,她又何必拉着诺亚陪她一起逃亡呢?
还是别连累别人了,抓紧时间逃命吧。
“再见了,诺亚。”
夏尔缇的道别飘进了风声里。她低头与怀里的黑猫对视一眼,趁着夜色混乱,四下无人,偷偷离开了宅邸。
***
罗茨港的郊外是一片漆黑的森林。
夜色深重,镇民们陆陆续续地熄灯睡觉,没有人发现一名纤细的少女正在街道上穿梭而过。
夏尔缇拼尽全力地奔跑,一路向着人烟稀少的地方奔逃。她害怕约翰的佣人会追上她,于是不顾一切地跑进了森林。
夜晚的森林很黑,黑到夏尔缇几乎看不见光。
在一片黑暗之中,任何细碎的声响都会被感官放大,尤其是在这样危险而又原始的地方。
森林中很安静,却又隐约有野兽嚎叫的声音在回荡。夏尔缇紧张极了,她小心谨慎地迈出脚,一步一步慢慢向前走。
“你走的太慢了。”黑猫从夏尔缇的怀里探出毛茸茸的小脑袋。
夏尔缇:“你闭嘴!”
她现在可是亡命之徒,每一步都可能置自己于死地,这个悠悠哉哉的懒家伙不帮她探路也就算了,居然还嫌她走得慢?
黑猫眨了眨翡翠般的眼睛,乖乖地闭上嘴巴。
森林里又只剩下夏尔缇缓慢的脚步声和风吹树叶的簌簌声。
过了一会儿。
“……”
“快说点什么!”夏尔缇忍无可忍地开口,“这里太_安静了……我紧张!”
塞洛斯慢条斯理道:“可是你刚才让我闭嘴。”
“对不起,是我怠慢您了,求您说点话吧塞洛斯大人……”夏尔缇能屈能伸,立马讨好地挠挠猫猫的下巴,“随便说点什么都好,我给您按摩。”
塞洛斯:“你想听我说什么?”
“唔,我想想……”夏尔缇一边向前走,一边认真地考虑,“对了,我之前就很想问你,为什么你的头发是白色的?”
那样的纯白无瑕,像雪一样。
塞洛斯抬头反问她:“为什么你的头发是黑色的?”
夏尔缇愣了一下:“因为我一出生就是黑色的头发……”
“那么我也是。”塞洛斯轻轻摇了摇尾巴,回答得轻描淡写。
夏尔缇:“……”
夏尔缇:“可是你现在不是黑色的吗?我还以为你变成了一只黑猫,本体的发色也应该是黑的……”
塞洛斯:“你喜欢的话,我也可以变成白猫。”
“……”夏尔缇悻悻地说,“那还是算了吧,黑色就挺好的。”
白色不耐脏。
一人一猫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夏尔缇的脚步也在不知不觉放松下来。她捡起一根小树枝充当探路的工具,一边在地上戳戳点点,一边询问塞洛斯。
“塞洛斯,你能看出来我们走到哪里了吗?”
塞洛斯抖了抖小耳朵:“不用看,距离走出这片森林还很遥远。”
“啊?怎么会这样?”夏尔缇闻言,顿时难以置信地提高声音,“可我们明明已经走了很长时间了……”
“这片森林很大,仅凭一晚上的时间,是走不出去的。”塞洛斯淡淡道,“你可以停下来歇歇。”
夏尔缇停下脚步,抬头看了一眼漆黑的身后。
“不行,不能停下来。那些人随时都可能追上来,必须离开罗茨港,才有脱身的机会。”
夏尔缇深吸一口气,正要继续向前走,塞洛斯忽然抬起一只前爪,准确无误地按在她的唇上:“那些人不一定追上来。”
夏尔缇微微惊讶:“不一定?为什么?”
“你仔细想想,房间里只有一滩血水,那里没有约翰的尸体,也没有你的。那么就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你杀了约翰然后逃走,一种是你和约翰一起化为血水。”塞洛斯冷静地说,“你觉得在那些人的眼中,哪种可能更大呢?”
这是夏尔缇第一次听到塞洛斯说这么多的话。
她惊呆了。
“塞洛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