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有种想打自己的冲动,鬼骨倒吸气地,“嘶”了一声……
鬼骨突然反应过来,为什么薛摩的身世能被隐瞒地如此之好,忙道:“所以是……薛摩就从没回来过射月坛吗?”
柳无言点了点头道:“听说薛摩断奶还没多久,夫人便从昆仑山回来了,后来过了几年夫人曾带着阿琰去过一趟昆仑山,只是那一趟也没把薛摩给带回来,再过了些年,射月坛便出事了。”
想到自己的身世,鬼骨有些唏嘘:“我曾经以为我是孤儿,孤苦伶仃,不能享天伦之乐是我福薄,没想到这世上有些人,父母双全,竟也……”
鬼骨苦笑着摇了摇头,竟一时说不清是他要更悲惨些,还是薛摩更要孤苦些。
柳无言点点头道:“父母双全却不得父母之关爱,到头来,连死都未能见上一面,因为这些,阿琰便始终觉得对于薛摩,他多有歉疚,所以自打薛摩到了碎叶城,私下里,阿琰都十分迁就于他。”
“不对啊,无言,就算如此,那也是教主和夫人的问题,阿琰实在毋需……”鬼骨抱臂摸了摸下巴,一脸迷惑:“况且,以今夜的情况来看,可不仅仅是迁就啊,他想强制薛摩呆在他的身边!”
“也许还发生了别的什么,我知道的也就这些了。”柳无言叹息着摇了摇头:“也或许不仅仅是歉疚,心病多年,已然沉疴啊……”
鬼骨见柳无言又缅怀了,逗趣道:“你不会也有什么藏着的姐姐妹妹吧?快带出来我看看。”
柳无言斜乜了鬼骨一眼,笑道:“姐姐妹妹倒是没有,就是捡到了一只调皮的死猴子!”
“哈哈哈哈——”鬼骨大笑了起来,星辰依旧亮,长夜……依旧漫长……
夜凉如水,屈侯琰做了一个梦,梦里雪窖冰天,那是昆仑山,他见到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长相甚是好看,他有着鼓鼓的腮帮子,屈侯琰觉得特别像有次在山上逮到的松鼠,不,比松鼠还要可爱,他甚是喜欢,母亲说,“快叫弟弟。”
他本来话都到嘴边了,突然想起临走时有人交代,这声弟弟硬生生没有叫出口。
梦里他又生病了,在昆仑山生了病,他的母亲心急如焚,只能带着他急忙离开,他看见他的弟弟虽是不哭不闹,却是紧紧倚在母亲怀里,抱着母亲的脖颈,当时他已双眼通红,却是咬着牙,鼓着腮帮子,硬是没有掉下泪来。
心上一阵抽搐,疼得屈侯琰蜷缩了起来,竟一时分不清楚,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迷迷糊糊中,小娃娃冷静的声音清晰地传来:“我什么都看见了,我,不稀罕当你弟弟,你,也没有资格当我哥哥,我永远都不会认你这个哥哥的!”
如同一把利剑刺来,屈侯琰“噌”地一下翻身而起,大口地喘着气。
他抱着头,半晌了,才回过神来,这个梦,翻来覆去做,翻来覆去做,年年岁岁,岁岁年年,扰得人永不得安枕!那时他还年少,不清楚这些意味着什么,可等到他弄懂时,一切已然来不及了。
屈侯琰缓缓地抬起了头,这是薛摩的房间,他睡的依旧是那张凉席小榻,对面薛摩的软榻上,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放佛一张嘲笑的口,在说着,他已经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一股怒气,轰然而起,他起身走到薛摩榻前,双手并用,将原本整齐的床榻搞得乱七不糟,放佛像这样,就可以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这里还有他的气息。
待他洗漱完毕,两位长老走进屋来,两人互看了一眼,谁都没有先上前去,玄天长老拽了拽钧天长老的袖子,用眼神示意,总要有人劝的。
钧天长老暗叹了一口气,上前试探道:“不知教主今日作何打算?”
“我要去找他。”屈侯琰回答得简洁。
“二城主不告而别,自是有他的理由……”钧天说得小心翼翼:“况且这中原江湖,如今已是囊中之物,教主只要稍作筹谋,便能轻取这武林之主。”
屈侯琰眸光一闪,愈发坚定道:“所以这武林定是要同他共享!”
玄天长老听到此,转身扶额,差点气到一口气背了过去,而钧天亦是心头一阵哀嚎,他本来是来劝他放下心结,重振景教的,怎么说着说着就又绕到瑾儿身上了?
“呃……”钧天继续苦口婆心道:“琰儿,老夫以为,既然瑾儿不想再入这江湖,我们……不如就随他去吧?”
“随他去?!”屈侯琰蓦然回身,双眼森森然地盯着钧天长老,他甫一出手便卡着钧天的喉颈,直接把他整个人都拎了起来。
屈侯琰一发怒周遭瞬间寒意凌冽!
不好,寒魄掌!玄天长老意识到后,忙上前道:“琰儿,你先松手,钧天也是为景教着想,为大局着想,也不是真不让你去找瑾儿!”
梦境不断在眼前闪现,屈侯琰死盯着钧天,恶狠狠地道:“都是你!都怪你!要不是当初你们让我去了昆仑山就吃那药,我根本就不会病!阿瑾本可以和我一起回来的!我们一家人本可以其乐融融生活在一起的!如若这般,他就不会那么恨我!不会那么讨厌我!不会事一了了,就想方设法地离开我的身边!”
说到痛处,屈侯琰一挥手就将钧天甩了出去,钧天撞上墙,又重重地摔到地上。
玄天长老忙上去搀扶,一摸,他已是浑身冰凉,牙齿直打颤,皮肤上泛着一种诡异的青色,连眉毛上都已经开始结出细小的冰渣。
“都怪你!让我欠他那么多,我想怎么还都已经还不清了!”屈侯琰愤怒地来回踱步,说罢提掌又要上前。
玄天长老忙拦住道:“琰儿,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你如果要找瑾儿,现下就应该赶紧制定出路线,不然,你就真找不着他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屈侯琰收敛了一身寒意,现下,谁有可能知道薛摩的去向呢?
房门突然被人破开,瑶歌惺忪着双眼,拥着被褥坐了起来,正准备看看是谁,一股寒气萧萧而至。
瑶歌吓得立马跪坐在床上,哆嗦道:“教……教主……”
“你是屈侯瑾的近身侍女,他要出走……”屈侯琰才说了前半句,瑶歌立马明白过来,俯下身道:“我虽是二城主的近身侍女,可我真不知道他去了哪?”
屈侯琰蹙眉道:“他要策划这些,不可能不留下蛛丝马迹,你怎会一丁点线索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