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侯琰一把就将柳无言掀开,她往后踉跄了几步,所幸鬼骨扶住了她。
“好?哪里好?”屈侯琰整个人阴郁得有些可怕:“他怎么能走?!他不在,我日复一日,夜不能寐,食不下咽!”
“屈侯琰!”柳无言厉声呵斥:“你是不是练功练到走火入魔了?!他是屈侯瑾!他是你的亲弟弟!”
整个景教,除了薛摩,也就剩柳无言敢这么和这位教主说话了。
屈侯琰冷笑一声,走到柳无言面前,在他的瞳孔里,柳无言看到了什么叫癫狂:“所以啊,我就这么一个亲人了,凭什么秦飒要带走他呢?”
众人怔然,动静闹大了,两位长老也赶了过来,屈侯琰看了看这场面,实在不适合议事,勉强摁灭心头火苗,道:“都先去休息吧,明早再议。”
后山上,柳无言眺望着这黑漆漆的夜空,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
“怎么还叹起气来了?”鬼骨拿了件毛皮斗篷披在了她肩上。
柳无言瘪了瘪嘴:“就是觉得,所谓黎明,还早得很呐!”
鬼骨一脸狡黠道:“想要我安慰你嘛?”
“想。”柳无言乖乖地点了点头。
鬼骨一抱臂佯装生气道:“你什么都瞒着我,又不和我说,我怎么安慰你呀?”
柳无言无奈苦笑:“你真的是很讨打啊!”
“你笑了就好。”鬼骨此言一出,柳无言才明白他用意,在这种境况下,一时间竟也觉得庆幸,遂道:“那你想知道什么呢?”
“为什么会这样啊?”鬼骨终于问出了他心头的疑惑:“为何阿琰在薛摩的事情上会这般偏执啊?”
又何止是偏执啊……柳无言倒吸了一口气。
“阿琰对薛摩的态度真的很……很奇怪……”鬼骨微微偏着头,样子看上去真的很不理解:“虽然大家都说阿琰对薛摩太过严厉,训练起来有些不近人情,可私下里我见过他俩相处,阿琰他……”
“他怎样?”柳无言听出了点话外之意,忙道:“你是不是看见了什么?”
鬼骨点点头道:“还在碎叶城的时候,有一次,大家出行动,回来的时候,薛摩受了伤,也不知他俩出了什么嫌隙,阿琰亲自给他煮药,煮一碗来,薛摩洒一碗,我都记不得洒了几碗了,反正到最后,一地的药碗药渣,那地就跟洒了水一样……”
鬼骨挑了挑眉:“然后诡异的事情来了,阿琰真是一点都不生气,耐心满满地继续煮,我都怀疑他是不是中了邪了!”
“后来呢?”看来鬼骨是真的想不通,柳无言听着他的语气竟然有些想笑。
鬼骨继续道:“后来阿琰继续把药碗端来,薛摩接过去了,我以为不管为了什么,这般折腾也算是赔罪了,哪想啊……”
鬼骨朝着柳无言眨了眨眼睛,倒吸了口气:“薛摩把药碗接了过来,让阿琰站远一点,阿琰还乖乖地照做了,你猜怎么着,薛摩抬手就把那碗砸阿琰额头上了呀!”
讲到激动处,鬼骨还模仿着做了一下砸碗的那个动作,当真绘声绘色:“我跟你说,那药汁洒了一身,阿琰的额头一下就流血了!”
鬼骨的语气间,难掩心疼:“那血都直接漫过眼睛淌到下颚上了呢!”
柳无言恍然大悟道:“原来他的疤是这么来的!”
屈侯琰额头上有块月牙状的疤痕,她曾问过他,毕竟能这么伤到他,柳无言觉得也是种本事,只是他当时三缄其口,讳莫如深,现在想来,他应该是怕她会去责问薛摩吧……
柳无言面容一凛,望向鬼骨:“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
鬼骨眼神飘忽,嘿嘿直笑:“那还不是跟着秦英,梁上君子当惯了嘛。”
柳无言好笑道:“你就想着秦英不在,故意栽他身上的吧?”
“没有,真的!”鬼骨眨巴着他那双锐利的眼睛,整个人一下显得无比柔和。
柳无言笑了笑,没有再深究他:“所以,自那次后你就觉得阿琰实在偏心薛摩,所以你这个小气鬼就开始处处和薛摩作对了,对吧?”
鬼骨连忙摆手:“哪有,没有的事情,我只是觉得薛摩过分了些……”大抵觉得自己占理,又理直气壮道:“那……总要有人治治他的嘛!”
“你知道阿琰为何这般迁就薛摩么?”柳无言没有等鬼骨开口,直接道:“那是因为阿琰对薛摩有愧,而且这份愧疚永远都没办法弥补了。”
鬼骨好奇道:“为什么?”
柳无言长叹了口气:“当年夫人怀孕的时候,阿琰便开始生重病,险些夭折,后来有道士来看了说,他二人相克之命,若勉强放一起便只能活其一。”
“还有这种事?!这胡诌的吧,牛鼻子老道的话也能信?”鬼骨一脸躁动,催着道:“快说!快说!后来呢?”
“夫人和教主甚是疼爱阿琰,不敢冒这个险,听说是……信了……”柳无言一说完鬼骨就翻了个大白眼,柳无言虽是觉着好笑,还是接着道:“于是,刚怀有身孕的夫人便不远万里去了昆仑山。”
“昆仑山?!”鬼骨一脸惊异,想到薛摩一出生就在这种清寒的苦修之地,心理直道这教主夫妇倒也狠得下心,谁说的手心手背都是肉,这待遇未免差别也太大了!
鬼骨喃喃道:“哦……难怪我第一次见薛摩,他就是一个小道士……”蓦然想起第一次见薛摩,他穿着道袍,裹得像个小粽子一样,当时年少不懂事,他还嘲笑了他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