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多假山石子,仿佛专门砌来藏人的一样。
更无法理解的是,面前这狗男人还该死地对这种石洞情有独钟。
我再次被推进这类似三面堆着石头的空隙里,眼前的男人堵住了唯一的出口。
但他这次残暴又不耐,丝毫没把我当女子,我撞在石头上的后背像是要骨折了一般,一动就扯得生疼。
与他残暴动作不相符的是,他嘴角浅浅的笑意,"说说,这次又是什么巧合。"
我没吭声,目光从他身侧擦过,对着的是那片桃林,方才那吹箫的男子不知去了哪里,树枝婆娑,只余瑟瑟风声。
视线突然被挡住,面前的人转过侧着的身子,白色衣袂晃动,想必是察觉了我的目光,故意为之。
"不说默认"
"真的只是恰巧碰到的,我……说出来你又不信。"
"我给你个机会,好好说说,是怎样的巧合。"
他垂下眼帘,拂了拂落在衣袖上的枯叶,声音温温雅雅,仿佛一点也不生气。
"可要把握好机会啊,念念。"
可我听得汗毛竖起,我知道,他越是温柔,就越是藏着更大的戾气。
难逃一劫,我只能破罐子破摔,"真的只是偶遇,不管你信不信,我并没有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
只见他还是温温柔柔地笑着,视线从我有些浸润的眼睛,落到我咬出牙印的下唇,再扫过我的下巴。
在他漆黑的眸子里,我看到了一脸仓皇的我。
看着他劲瘦的手指伸了过来,我低了低头,微凉的手指印在下巴侧面,细腻的皮肤被他擦了擦,触感转瞬即逝。
顺着他收回的手看过去,那冷白的指尖上沾着一片小小的树叶。
我随即反应过来,"这,这是北国殿下……他自己来抬我下巴的,我躲了,而且拍开了他的手。"
他依旧没什么反应,只是轻轻捻了捻指间的树叶,才轻轻笑到:"那也真是够巧的。"
"我原以为你耍不了什么手段,不过现在看来,是我低估你了。"
"乞巧节那日,将你的好姐妹往我面前推。转眼,你就碰上了北国殿下,今日,又是相府千金想要委身于我,刚好又看见你与他密会桃林。"
只听他的声音一点点变沉,"你以为,攀上了他,你就能逃脱了吗?"
他脸上彻底没了笑意:"你说说,你想怎么死好呢?"
阴冷的嗓音,乘着深秋的风,迎面而来。
"本来对女子是不用刀的,不过……"
"你倒是可以让我破例一次。"
"把你的舌头割下来好不好,你那么喜欢说话。"
"如果你还不满意,就连你的眼睛一起戳了,可惜了,这么有灵气的眸子。"
看着我渐渐睁大的眼里越来越多的惊恐,他满意地笑了笑,补充道:
"不要怕,我不会亲自动手,我手里那些暗卫,分不了清重,把你交给他们……"
"可行"
即使这石壁冰凉,可汗已经打湿了我的薄衫,手心里黏腻腻的。
我声音有些发抖,"不,不,你不能这样……"
他真的可能做到,我见识过这人有多残忍。
"我救过你的命,你不能这样……"
我感觉周身的血液凝固了般,脸已经惨白,吓得快要哭出来了,"求你了,好不好,我从来没告诉过别人你的秘密,以后也不会,真的……"
他神色更冷,漆黑的眸子里,翻涌着暗意。
我赶紧捂住嘴,我知道,我说错话了。他不喜欢被人窥探,更不喜欢被人抓住把柄。
我不仅知道了他的秘密,还借着着秘密以此胁保他住我的性命。
阿砚真的很会隐藏情绪,只是一瞬间,面上的冷意消失,又恢复了一副温文如玉的样子,可声音里却还是那么残忍的冰冷:
"边城那间屋子很适合你,也只是不能出去,不过,你也可以选择出去当箭靶。"
我终于……忍不了了,—憋在心里的委屈,一发不可收拾——
"阿,阿砚,你可不可以别那么狠心,"我抬手擦了擦抑制不住的泪。
"哪怕只是看在我救过你的份上,对我好一点可不可以,就一点。"
"我不聪明,也没什么本事,只要你尊重我一点,我就本本分分做我的世子妃。"
"也不求你喜欢我。"
"若是将来你遇见了心仪的女子,"
"若你不想放我出府,就让我安安静静在后院过完此生就行了。"
无关乎爱与不爱,一个不会喜欢上这样冷血的人,一个冷血得不会去喜欢别人。
过去的十几年里,母亲是救死扶伤的医者,父亲是仁慈忍让的小小官员。我安安稳稳地成长者,却是不知人心险恶,越是有钱有势的地方,越是潜伏着恶狼。
都说人之初,性本善,此时想来,甚是讽刺,也只是怪我自己太过愚蠢和掉以轻心。
我闭上了眼,也不再去想这人会不会放过我。
寂静之中,只听见一阵脚步声从远处渐近,"那贵妃今儿又是因为何事"
尖细的声音响起——
"谁知道呢,若不是皇上宠着她,这后宫岂能又岂能由着她作妖。"
"你是不知道,前些日子……"
直到那群人远去,也没注意到隐在假山后的身影。
而我,等待许久的判决终于响起——
不知是不是刚才那太监的话影响了他,突然他改变了刚才的决定。
"我不究之前你与他是否有关联,但现在起,你都不能再和他有任何联系。"
他上前带着笑,倾身替我理了理头发,温温柔柔地开口:"你也不想,生不如死吧。"
"回去吧。"他拍了拍我的脸。
说完,起身离去,衣袖决绝,只带起一阵凉意。
我太累了,回到府中,看着空荡荡的院子,泪眼模糊中,浮现的全是阿爹追着我满园跑,阿嬷护着我,小芝在一旁拦着的场景。
我想爹爹了,还有阿嬷,还有小芝,没了他们,我才发现,这都城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暗地里都是踩着尸体上位的权者。
——
自那日以后,李潇仪的名声彻底败了,而我也意志消沉,无暇探究那究竟是怎样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