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一直都在处处避免这人心诡测,一直在宽容忍让,一直在努力珍重对我好的每一个身边人。
围着成衣铺的人声渐渐小了,远离这处的街市越发喧嚣。
于烟在身侧接过我手中已经被泪水浸湿了一大片的衣袍,语气罕见地温柔——
"世子妃,你先回府,"温柔顿了顿,语气又重回冰凉,"我先办件事,再回。"
我一时错愕,抬起湿润的眼眸,看着她。
我怎不知她要办何事,她定会找那婢女的麻烦,不,不只是婢女,连带暗地里教唆的元荛,可那是宰相之女,即便于烟是静王府上的人,可也只是世子爷的手下,若是被人捅出来,于烟定是要被重罚。
我止住了眼泪,赶紧拉了拉于烟,"我们回吧,我没事。"一边用眼神示意她不要。
"真的没事我。"因为,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许是看出了我的想法,她也没再坚持,只是对我道:"这事我会禀报主子,主子不会容许别人对他的人放肆。"
是啊,世子不会容许别人对他的人放肆,可是,我又怎么是算他的人呢?
余光里,我瞥见围成一圈的人群缓缓让开了一条道,入眼的是流云暗纹的白靴,再往上移是做工精细的月牙白衣袍。
只待那人走近,我不用抬头,凭着这淡淡的雪松冷香,便知道是这人是谁。
"怎么哭了。"平日里低凉的嗓音,这时却变得极为亲昵,"谁干的?"
我仰头看他,眉眼一贯清隽雅致,微染凉薄。
分不清这是真情还是假意,我只是想找个人抱抱,也想当着这些人的面,好好气气他们,为他们说过的话打他们的脸。
顺着他微弯的身躯,抱住了他的腰,把脸埋进他的前襟,朝他怀里拱了拱。
这男人倒也是难得的配合,伸手环住了我的腰,另一只手抚上了我花猫一样的脸,温柔地替我拭了拭泪。
直到我回了府,才听于墨说,世子爷下完早朝途径了那处,马车早早就停在了成衣铺前面。
之后呢,之后于墨说他离开去办他主子吩咐的事了,他不知道世子爷在马车内何时醒的。
而我也不知,阿砚静静坐在马车里听了多久,又或许什么也没听见。
不知道于烟是怎么把这事同阿砚说的,只是后来我听小芝说,宰相家的千金被人发现在湖里泡了半宿,现在卧病在床,也不知能不能抗过。
还有她身边的贴身侍女突然双目失明,听觉失聪,被人毒哑了嗓子。
这么大的事,只是落个众人在背后嘘吁,却没人敢追究的下场。
我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的手段,虽然爹爹教我善良,但我不会同情在别人心窝子上捅刀的人,这是那绿麻雀和红碧莲的报应!
哼,果然红绿组合是让人讨厌的搭配。
想着想着我就高兴了起来,拿着净洗过的披髦,就想去向阿砚道谢。
"你家主子呢"我看见庭院里一个小厮,问道。
"在书房,世子妃还是不要打扰的好。"语气有些不恭。
……
好吧,其实也不怪他这态度,我这个世子妃当得着实太虚无了,有名无实不说,就连于墨也常常爬我头上放肆。
算了,也不为难他了,反正我迟早是要走的,终归会不是这静王府的世子妃。
我自顾自地往书房走,推开书房大门,今日阿砚休沐,正在书案前处理公务。
纱窗外透进来的光洒落在他茶白的衣袍上,面若冠玉,眉眼似仙,一派儒雅高贵的好模样。
本来就爱看美人的我,又加之这美人刚头才为我收拾了恶人,便更觉得这男人身姿人越发高大了。
"阿砚,"我把手上的披髦递到他眼下,"这就是上次我说出去买的保暖的。"
见他微顿了一下,才抬眸看我,我是真心想要感谢他,便扬着一张笑脸。
阿嬷总是说我笑起来梨靥双涡,眉眼弯弯,那我应该笑得很真诚吧,所以他定是能感受到我的诚意。
"嗯。"
嗯是什么意思?他垂下了眸,语气也淡,不知道什么情绪。
"你不高兴吗,我觉得很好看的,你要不要试试你穿上肯定很适合。"
……
哗——只有折子翻奏的声响。
许久,也没能听到回应。
我只得趴在案沿上,用胳膊支着脑袋,凑近他批的那本折子,仰着面看他。
这男人是怎么看怎么好看,一点也不挑角度,精致的五官没有半分瑕疵。
"世子爷?你听见了吗?"就着这个姿势,傻里傻气地问他。
许是我挡到了他看折子的视线,终于把目光移到了我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