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摘了面具,姣好精致的面容上带着洞察一切的微笑。宓部的塔雅公主,跟叶城城主叶钧卿好上了,这在叶城不是什么秘密,反正她现在是宓部的首领,没人管得了她,至于大巫,则由她指派了族中另一个女孩子。
“曹三娘当时在实施双续之术时,曾提过一句这是宓部的秘术。至于为什么没写在那本书上,大概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了。”叶昭叩首道,“请公主成全。”
“你若是早一点来找我,或者干脆告诉沈归雪,她也就用不着天南海北地跑,还找这个名医那个国手地浪费时间了。”塔雅笑道。
她眼里闪着好奇的光芒,“我就想问一个问题,大统领,你为何之前一直不肯来找我,现在突然又肯试试了?”
“西凉攻城那日,我好像看到频频了。”叶昭起身看向叶钧卿,眼神中有一闪而过的愧疚,但随即坦然地迎着叶钧卿的目光。“曹三娘原提过,她自己并不会解这双续之术,恐怕即便要解开,也是九死一生,极度危险。之前一直不想问,是不知这双续究竟能不能解开,我既不敢让城主承担解开双续的风险,也不敢想若是最后无解,自己会不会后悔。”
叶昭有些自嘲地笑笑,“我原想着,有多少时日便陪她多少时日就是了。可是那天我觉得好像看到了她在河对岸,我就什么都不想多考虑了,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哪怕需要我找到四十九岁半,我也想试试。我就想跟她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不是有一天算一天,而是能多一天就多一天。”
叶钧卿与塔雅相视一笑,目光转向叶昭,满是理解。
“本王还是那句话,你不欠本王什么。”叶钧卿说。
他还是有些微微的伤感。那一日大战之后有人来报,穆雁南在角楼自尽。据当时看见的人说,穆先生在自尽之前,曾向着城主所在的方向遥遥叩首,然后从角楼上一跃而下;而另一个陪他从小长大的心腹、生死之交,也选择了离自己而去,海角天涯,去追寻守护另一个人。
塔雅掩嘴笑道:“先别忙着激动。我就算知道法子,其实也未必就能成功。”
叶昭心里一沉:“为何?”
“传说中解开双续之术,需要极北之境的冰凌草。”塔雅道,“极北之境本就严寒,这冰凌草又只在极北之境的冬季才有。据说在极北之境,冬天没有光,只有无尽的寒冷和黑暗。实不相瞒,就是在宓部,也从未有人真正见过冰凌草长什么样,也没人能从极北之境的冬天中把冰凌草带回来,更别提知道这东西究竟怎么用了。”
叶昭扬眉大笑起来,沉沉的眼眸里是尽是喜色:“那又怎样,待我去将这冰凌草寻来。到时候公主就能给你们宓部秘术上好好补一笔。前无古人能解的双续,就在公主这儿解开了!”
十里亭外,白雪皑皑。
“真不要给频频去封信?说一下你去极北之境的事?”甘明月问道。
叶敬卿和甘明月前来送他。叶敬卿之前倒是去过北境,只是没进入到那么深,此时正细细地给他讲述入北境的路线。甘明月还是畏寒,捧着手炉坐在车里,隔着帘子试探问道。“就算你此时不愿让她担忧,我们稍微提一两句也好。倘若让频频知道,我们所有人都知道你去了极北之境,只有她被蒙在鼓里,她一定会大发脾气,搅得大家都不安生。”
叶昭摇头:“算了,她如今事情多,重振镖局百废待兴,还是别让她分心了。若是能平安寻得冰凌草回来,找塔雅公主解开这双续,我自会去找她。若是……”
若是身死北境之地,或空手而归,或者双续解法根本只是宓部故纸堆里一句没根没据的话,与其让她空期待一场,不如让她渐渐遗忘他这个人。
白承桐身死万仞山,大战之后,叶钧卿腾出手来彻查了平宁关严家,总算从故纸堆的账册里找到了严家与西凉往来并给承顺镖局提供资金的证据,整理出来上报给朝廷。
没了承顺镖局打擂台,德威镖局布局从容多了,中原如今已设了一十三个站点,那些小镖局见势,纷纷以德威镖局为马首是瞻,一时间,中原最能呛行的镖局行当,竟空前团结在一起。
叶敬卿如何不知叶昭心思,顺着他答道:“也是。她前阵来信说是挺忙的,站点设得太多,镖师都不够用了,接下来可能还会办武学学堂,收些没饭吃没钱读书的孩子,请各大门派来教教入门功夫,培养些驻站镖师来。”
叶敬卿停顿了一下。关于沈归雪之前一些过火之举,他亦有听说,叶昭与沈归雪之间争吵与分歧他也能猜个大概。“频频是个能成事的人,只是江湖利益纷杂,有时她免不了要使些手段,叶昭,你一定要找了冰凌草回来,替我们好好守住她。”
叶昭笑道:“以前我一直有点嫉妒南宫琪岳,觉得他拥有与她更配的身份,能为频频提供更多的助力,甚至命也更长,可以陪频频更久。”叶昭道。“我是应该守着她,以前是我懦弱,让她失望了。”
“不过这次我一定不会再让她失望。”叶昭翻身上马,朝叶敬卿一挥手,“借二公子吉言,叶昭此去必寻得冰凌草,解除双续,去洛阳将她找回来。”
“好,届时我与明月在洛阳为你设宴接风,等大统领与频频的好消息。”
最后这句话叶昭大概没听到。叶敬卿话音还没落,骏马扬蹄,载着他向极北之境的永夜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