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抄得这么快？"

从书阁门口进来，第一眼就是几架子的书，整整齐齐地码着，从书架与书架的空隙可以看见，柜台前站着一个秀美的少女。

老板从她手中接过一沓厚厚的稿子，惊讶地问出了声。

那少女只微微笑道:"老板看着可还行？"

她的声音有些低哑，但每个字的咬音却很干净，像是夜间淙淙的流水。

老板略微翻了翻，一手漂亮的行楷跃入眼帘，如行云流水，笔画之间毫不滞涩，轻重得体，忍不住道：“自然行，你这手字，确实是好。”

一抬头，看见了眼前的人。老板心中又不免微微一叹。

可惜了。

面前的少女身着一身青衣，脸上戴着面纱，将一张脸遮了个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清秀的眉眼。

却正是这几日街头巷尾都在传说的沈娘子。

书阁老板结了账，又道:"对了，我这儿新到一批话本，看了眼，还挺有意思的，你要不要拿点回去？"

沈清荷点点头，"多谢老板。"

"用不着谢我。"书阁老板道:"我就是个做生意的，你字好，点名要的客人多，我也赚的多些。"

忽然他又想起一事，"你认识江家的大公子吗？"

"谁？"沈清荷想了想，"我不认识他。"

老板纳闷地摇了摇头，余光中看见有客人要来结账，赶紧挥手道:"没事了，走吧走吧。"

沈清荷也不恼，微微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身后的客人随意问了句，那是谁啊。

老板敷衍道:"常来买书的女客罢了。"

……

书阁外，灯火灿烂，人流如织。

耳边传来摊贩的叫卖，游人的说话，儿童的欢笑，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汇成了一个又一个普通平常热闹的夜晚。

辛苦操劳了一整天，只有这个时候，人们才会得到片刻休闲时光。

沈清荷抱着书，静静地走进人群。

她怀抱着书，着一身青衣，全身上下无半点坠饰，但脸覆面纱，引了一些人侧目。

大雅民风开放，不似前朝严苛，即便是未婚女子，也可以照常行走在街上，不必用面纱遮脸。

女子天□□美，香粉敷脸，环佩叮当是常态。

像沈清荷这般浑身朴素还遮住面孔的，自然少见，免不了引起注意。

有幼童见了好奇，看着走过的沈清荷，抬头问道:"那个姐姐做什么要蒙着脸啊？"

抱着她的家人还未开口，便有路人戏谑说道:"蒙着脸的，自然是丑八怪咯!"

站在他身边的同伴搭上了他的肩膀，嘻嘻笑道:"你又没见过，万一是个美人呢!"

"我和你打赌，绝对是个丑女。"

那幼童的家人见搭话的是两个醉汉，抱紧了孩子，快步离开。

这两个醉汉一个瘦如猴，一个满脸麻，当下为这蒙面纱的是美人还是丑女争执得脸红耳赤。

他俩醉得东倒西歪，踉踉跄跄追了上去，双臂一张，拦住了沈清荷的路。

那麻子脸嘿嘿笑了一声，"我这兄弟，想看看你的脸，小娘子把面纱摘了吧？"

沈清荷顿住脚步。

不用凑近也能闻见他们身上的酒臭味。

她抬起头，面前的两个人嘴歪眼斜，身子摇晃，挡了路。

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

沈清荷深吸了口气，按捺住自己的情绪，她并不想惹麻烦，抱紧了怀里的书，转步想绕开他们。

那麻子脸却不依不饶地挡住了去路，嘴里笑嘻嘻的，"小娘子别走啊，就是让你脱个面纱，又不是让你脱衣服。"

这话一出，那瘦子就哈哈笑起来，"别别别!我对丑八怪的衣服可不感兴趣。"

"我就是那么一说。"那麻子脸转头看着沈清荷，见她不言不语，催促道:"别愣着啊，脱啊。"

"我们兄弟可都等着呢!"

"诶，你走什么呀!"

那瘦子又拦在前头。

有几个路人见了便指指点点。

"让开。"沈清荷抱紧了手里的书，冷冷说道。

那两人若是看到了她的眼睛，便一定会吓得跑走，因为她的眼睛此时冰冷得吓人，一点儿也不像个普通姑娘。

可惜他们醉眼朦胧，只看见眼前这姑娘体态婀娜，那面纱便像个勾子，勾得人心痒难耐，只想知道那面纱下的模样。

"这蒙着脸的，要么像皎月，人家是仙子。要么就是丑八怪，不敢见人。我瞧你不是皎月，就是丑八怪!"

"费什么话呀!揭了就是!"

那瘦子伸手就往沈清荷面上抓去。

沈清荷退了两步，喝道:"再过来我不客气了!"

那两人一个对视，哈哈大笑，"你要怎么不客气？"

一个推搡间，沈清荷怀抱里的书落了一地。那两个醉汉见她反抗，更加来劲儿了，两个人凑了上去，要把她面纱揭下。还有只手浑水摸鱼地想往人家身上摸去。

沈清荷的脸色迅速沉了下去，她伸手摸到了头上的钗子，眼中一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