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的一声，那瘦子被一脚踢飞出去。

"诶疼疼疼!"

沈清荷的钗子还没拔下，就见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黑袍人，他身材高大，背对着沈清荷，出手钳住了那麻子的手腕。

"当街欺负弱女子，谁给你们的胆子？"

那两个醉汉本来就是借着酒劲胡搅蛮缠，此刻见踢到了硬板，顿时酒也醒了大半，连声求饶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吧。"

沈清荷只觉讽刺，这些人，欺软怕硬是常态。

遇到弱的就要欺负，碰上强的便又胆怯。

沈清荷将那支钗子慢慢插了回去，冷眼看着。

那黑袍人出手教训了他们，嫌恶道:"滚!"

"是是是。"

那两个醉汉忙不迭跑了。

"多谢这位恩公出手相助。"

这人转过身来，他相貌出众，但眼若寒星，浑身逼人的气势让他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只是见不惯有人欺凌弱小罢了。"

沈清荷盈盈一拜，"恩公高义，小女子佩服。不知恩公高姓大名？"

"鄙姓李。姑娘没事吧？"

"无事。"沈清荷摇摇头，捡起了地上的书。

话本子轻薄，砸人都不怎么疼。

若是有机会，出门该带《史记》才是。

黑袍人看着她的面纱，好奇问道:"大雅民风开放，女子亦可上街，姑娘为何要覆面纱出行？莫非是家中管教甚严？"

沈清荷拍了拍书上的灰尘，抱在怀里，她毫不忌讳地与那黑袍人对视。

"大雅民风开放。"

那黑袍人挑了挑眉，只听沈清荷接着说道:"应该是女子可以选择戴面纱，或者不戴。前朝管束严厉，女子不戴面纱，会招来异样眼光。可今朝，我戴面纱，还是会招来异样眼光。"

这话却是将黑袍人也说了进去。

黑袍人听了一怔，忽然笑道:"是我狭隘了，姑娘莫怪。"

沈清荷万万没想到他会道歉，有些意外。

"抱歉。"沈清荷退了半步，"我，我有些过激了。恩公莫放在心上。"

黑袍人嘴角勾了笑意，"姑娘倒是有趣。"

沈清荷礼貌道:"受人之恩当涌泉相报，日后若是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一定尽力而为。"

黑袍人道:"姑娘不必如此介意，路见不平本就该拔刀相助，我救人也不是为了图回报。"

他说话间恰巧有阵风吹过，沈清荷急忙按下面纱。

黑袍人看了大感兴趣，"我观姑娘眉眼清秀，想来一定生得十分好看，才选择戴面纱的，不知我说得对不对？"

他相貌堂堂，说这话时眼中也不见淫邪之色。

沈清荷按住了面纱，她抬眼看着黑袍人，不知是笑还是什么，"那怕是要叫恩公失望了。"

"小心!"

有小孩子嘻嘻闹闹跑过来，沈清荷还未躲开，黑袍人便一把揽过了她的腰。

沈清荷立即反应过来，猛地推开他，退后了两步，站直身子。

黑袍人见她皱着眉，似乎颇为抗拒，刚升起的兴趣也淡了，"对不住，不是故意的。"

"无妨。恩公若没有其他指教……"

她微微点头，提步离开。

黑袍人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提声叫住了她。

"如果下次见面，我想送姑娘一件礼物。"

沈清荷站住，回头道:"什么？"

黑袍人微微一笑，"有缘见面的话，我就告诉你。"

沈清荷看着他，似乎是想说点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只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

侍从走过来，小声问道:"主子认识那姑娘？"

"不认识。"

"那为何？"

"她很有趣。"他凝视着沈清荷的背影，她还未走远，抱着书的背影沉静文弱，像个普通的闺阁小姐。

"她刚刚对着那两个酒鬼，眼里有杀气。"

他转过身，扭了下脖子，抬起的嘴角若有似无带着笑意。

"那就像是一双曾经杀过人的眼睛。"

侍从听了心中一凛。

"要去查查吗？"

他伸手制止，微笑道:"能再见的话。"

他的舌尖微微抵上牙，如果再见的话，他已经想好要送什么了。

侍从微微打了个寒颤，每次主子露出这幅表情的时候，就会有一个人要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