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晚上吃多了，溜达溜达。”戴青叶涨红了脸，好在是夜幕中，可以完美掩饰自己涨红的脸。

戴青叶觉得自己吃多了溜达的回答有点傻，于是又找了新的话题，“刚才的曲子听起来好悲伤。”

“还好吧。年纪大了就容易多愁善感。”韩菘蓝摔了摔口琴，拿出一张纸巾轻轻擦拭。

“哦。”其实很想说你年纪不大啊，想想韩菘蓝都三十多了确实也不小了，抿了抿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就这样静静的站着。

“家属放弃治疗，你们医生不能制止吗？”戴青叶想到了斯文男放弃治疗的事情还是有些不平。

韩菘蓝没说话，拿起口琴，又吹了一首曲子，是久石让的天空之城。

随着悠扬的旋律，戴青叶渐渐平静了下来。“还是上午摘花的大爷更幸福一些。”

“事情并不是你看到的样子。”韩菘蓝淡淡的说。“上午摘花的大爷是个退休的老干部，每个月退休费好几千块钱，他家儿子儿媳妇都没工作，全家都是靠着老爷子的退休金活着。只要他还活着，无论是站着还是躺着，都能按月拿到钱。所以，家里人非常积极的配合治疗。老太太和老爷子的感情其实并不好，老爷子因为她摔的，要是真死了，儿子儿媳妇估计会埋怨她一辈子！”

戴青叶抿了抿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韩菘蓝看戴青叶严肃认真的听，继续说：“晚上送来的老爷子也是大面积脑出血，手术后虽然可以活着，但八成是植物生存状态，躺着不能动。就这样光着身体任由别人擦屎端尿，没有尊严的活着，还要让自己最亲最爱的人跟着吃苦，换做是你，你愿意活着吗？”

戴青叶知道那是怎样的生活。当年外婆就是这样，不能动，不能说话，戴青叶要喂饭喂水，大小便经常弄一床一身，戴青叶就干脆不给外婆穿衣服了，后来听了医生的话每两天打一只开塞露，固定时间强制外婆排便，卫生情况好了许多。为了避免身上长褥疮，戴青叶设了闹钟，每两小时给外婆翻身一次。当时外婆是怎样的感受呢？无从得知，外婆不能说话，不能动，没有表情，眼睛里也是空洞的。如果外婆不愿意这样痛苦的活着呢？但只要活着，也许就会有奇迹发生呢？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万一有奇迹呢？那个斯文男这样做等于亲手杀死了父亲。”戴青叶作为一个没有亲人的孩子，看到别人这样轻易放弃亲人的生命，始终无法苟同。

“拒绝手术和放弃治疗都是老太太签字的。母亲不会让儿子去背负对父亲的歉疚的。老太太说老爷子一辈子要面子爱干净，又那么爱她，不会怪她的。”

沉默。

韩菘蓝还是一脸平静，看戴青叶撅着嘴不说话，接着说，“黑色和白色之间还有无数种灰色，成年人的世界里很多事情都没有绝对的对与错。不要太纠结，既然无法改变，就学着适应吧。”

拿起口琴，竟是一首小星星，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跳动的旋律飞向黑夜，拥抱了繁星！

“怎么吹这么幼稚的曲子，吹一个苏合的《逐年》吧！”

“不会！”

“哦……”

戴青叶入院的第六天。

一早，斜对面513房间住进来一位神秘的患者。

门关着，门口还站着警察。是的，看门的就是那个公安局刑侦大队的胡向前。楼道里和电梯间还有安全出口也多了好几个保安，进来的每个人都会一一核查。

韩菘蓝今天和刘医生一起查房，还带着两个陌生面孔的医生，据说是周主任去大医院挖来的厉害医生。韩菘蓝和刘医生给新医生逐一介绍着每一位病人的情况，很耐心，很细致。

戴青叶还记得小黑说让办理出院的事情，不过她还是不想出院，于是就假装不知，跑出去和毛冬青一起忙外卖的事情。

午饭后，张姐和方海一起回来了病房，看到戴青叶，方海微微点头打了个招呼。

戴青叶觉得这两口子也许要说说话，便十分知趣儿的出了病房。刚好看到513门开了，里面的病人被胡向前搀扶着走了出来，那个病人，竟然是苏合！

擦身而过之间，苏合特意看了一眼戴青叶，微微一笑，这个笑容不再是儒雅气质，而是带着顽皮，戴青叶愣了一下，随后还之一个甜美的笑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苏合看上去精神不错，可是，为什么会住院？

下午的时候，苏合的助理黄丹来医院探望苏合，带来了粉丝的慰问礼物，一束花，一个果篮，一只粉色小熊，还带来了苏合的笔记本电脑，胡向前是全程陪同的，黄丹没有呆多久，就被催着离开了。

戴青叶很想知道苏人发的案子进展如何了？韩菘蓝到底有没有洗脱嫌疑？

“胡警官好！”戴青叶摆出一张纯真烂漫的笑脸，“我刚才就看到您了，苹果给您吃吧，很甜的。”水果还是前天谢连竹买的。

“哦，是26床啊！”胡向前抓了抓头，有点不好意思的说，“苹果你留着吃吧，不用客气。”

“那咱俩一人一半吧！”说着跑回房间切开了苹果，又跑出来递给了胡向前一半。自己拿着另一半苹果率先啃了一口。“很甜的，吃吧！”

胡向前又抓了抓头，没有在拒绝，拿过苹果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傻笑。

“那个，凶手抓到了吗？”戴青叶问。

胡向前特意清了清嗓子，挺胸收腹，选了个很帅的姿势站着。

“还没呢！对了，你记起来什么事情了吗？”胡向前问。

戴青叶分不清这是警察的问询还是朋友的关心，只能摇了摇头，不做答。

“没事，安心治疗一定会好的。”胡向前笑的很阳光，和在白英面前判若两人。

“医院要让我出院了。”戴青叶想到这个就有点堵的慌，说不出哪里不对。

“出院？你不能出院！”胡向前睁大了眼睛，斩钉截铁的说。忽然又意识到自己态度的反常，抓了抓头发，“那个，白，白英说不能让你出院，我忘记给周主任说了，我现在就去说。”

胡向前说着站起来要走，戴青叶伸手拉胡向前的上衣，没拉到，便向下拽住了他的皮带，有些着急，“我为什么不能出院？你说清楚再走？你们怀疑我吗？”

“没，没，我没怀疑。”胡向前忽然被个女生抓住皮带有点慌，戴青叶的手背隔着上衣摩擦着腰部，让胡向前更慌了。“你病还没好，现在安心治疗更重要。”

这时，513病房门开了，苏合站在门口，看到戴青叶正拽着胡向前的裤腰带，姿势十分奇特，一时没反应过来要说什么，左边眉毛不自主的向上挑了两下。

“我去找周主任，26床你帮我看一下苏合，别让人打扰他休息。”胡向前觉得整个耳朵都红透了，感到戴青叶松了手，立刻飞似的逃走了。

戴青叶看到胡向前脸红的像小龙虾，顿时喷发式的大笑起来，叉着腰前仰后合的笑。

“行啦行啦，别欺负纯情小男生了。”苏合说的很和缓，“要不要进来坐坐？”说着转身回了屋里，拿了纸杯到了杯温水，端着水举着等戴青叶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