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谢峰从山上回来,打算献宝似的把捉到的兔子给她看,就看到陈喜妹眼圈红红的,却对他笑的意味深长,把谢峰笑的后背一寒,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你眼睛……”
“眼睛啊,”陈喜妹揉了揉,“刚才迷眼了,你又抓了兔子?”
谢峰点头,只是迷眼这个借口,他到底该不该信呢?
“冯哥哥真厉害,又是野鸡、鸟蛋,还有兔子,天天都能吃到点荤腥呢,原来村里人都不知道,你有那么大的本事。”
呵,可不是本事大得很吗,也不知道啥时候装成冯瘸子的,她都差点被骗过去了。
“呃,也没啥,就是跟人学了点下套子的法子,碰巧这两天钻进里头的动物多罢了,那啥,我先去给它宰了。”提溜着兔子耳朵嗖的跑了。
陈喜妹在他背后翻了个白眼儿,靠山吃山,生产大队里头会下套子的不少,不过让大伙祸祸的,山里的兔子也变精了,越来越难逮。
而谢峰十来岁就成了孤儿,除了到处蹭饭,下套子的手艺也比别人厉害,当兵走之前,那些动物没少被祸害。
还跟别人学,她可不知道红星生产大队啥时候有比他还能耐的人,谎话张口就来,陈喜妹不知道他在外头学了多少好的,坏的看来反倒学了不少。
在厨房里杀兔子的谢峰手起刀落,熟练的给兔子剥皮。
这剥皮也是门挺讲究的手艺,硝制好偷偷拿去黑市,不少人要呢,谢峰有些心不在焉,回想这几天是不是说多了话暴露了?又觉得不太可能,他的伪装术当初可是全班最好的,他自己不说打照面走过去队友都看不出来,那到底为啥陈喜妹突然叫他什么“冯哥哥”,一开始他还以为“峰哥哥”呢,吓死人了。
“冯哥哥。”
想啥来啥,谢峰太出神了,居然没注意到陈喜妹啥时候过来弯腰站在他身后,说话时距离他特别近,耳廓仿佛还能感觉到呼出口的热气。
“这只兔子好肥啊,皮也剥的好,唉就是让我想起来一个事儿。不瞒冯哥哥说,以前我有个特别好的朋友,他下套子、剥皮的活儿也做的特好。”
“有一回在山里捡着条死了没多久的野狗,他整块都给剥下来了呢,一点都没碰破,然后去黑市里偷着卖了五块钱,他还拿那钱给我买糖吃,知道我喜欢兔子皮,还说将来给我多抓兔子做个小褥子,冬天就不冷了。”
“结果兔子皮没攒够,他就当兵去了,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回来。说起来他名字里也有个峰字呢,叫起来跟冯哥哥差不多,你说他还能回来吗?”
谢峰抿唇咽口水,觉得嗓子眼都在发涩,好似陈喜妹说的不是啥剥兔子皮,而是要剥他的皮。
“他对你那么好,肯定能回来吧。”
“冯哥哥你也这么觉得吗?可大队里头的人看我笑话,说他好多年都没信儿,说不定死在外头了,你说就算他真的死了,魂儿也得到我梦里来说一声吧,”陈喜妹声音变得恶狠狠的,瞪着谢峰的后背,“到时候就算真是魂儿,我也得好好问问他怎么连封信都不回,哪怕胳膊断了,拿脚也得给我写一封!”
陈喜妹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谢峰后背发凉,嗖嗖冒凉气,低着脑袋闷头剥皮,恨不得真的变成红星生产大队的老光棍冯瘸子。
“那个,说不定他有苦衷呢?”
“有屁的苦衷!没准那就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在外头好吃好喝的还有了钱,说不定还娶着如花似玉的城里人当媳妇,日子过的美着呢,哪还记得我们这穷山沟沟里头的人啊!冯哥哥,我说的又不是你,你哆嗦什么?”
谢峰举着流血的手指,“没注意,割手了。”内心泪流满面。
虽然手破了,但并不严重,其实只是破了点皮,跟前些年受过的伤比就跟被蚊子叮了似的。
可陈喜妹看着血流得半截手指都红了,还往下滴,吓的连忙给他倒水洗手。
“冯哥哥你也太不小心了,这么大的口子还说没事,多疼啊。”
谢峰总算找到了点欣慰,还好,喜妹还是担心他的,只是她到底担心的是自己还是冯瘸子呢?谢峰居然有点嫉妒这个又老又丑的冯瘸子了。
“那么深的伤口,也不知道影不影响做饭干活。”
谢峰:“……”我谢谢你的关心了,快闭嘴吧,让我的感动再多持续一会儿!
用白布条把手指包的粗的好几圈,最后还打了个蝴蝶结,陈喜妹的包扎手法着实不好,可谢峰很喜欢。
好在兔子皮已经剥完了,陈喜妹把溅到地上的血收拾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