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跑了几步,顿住,“你们都好好干活,别偷懒!”
让他那么一喝,立马回神,站着喝水实则躲闲的,连忙蹲下假装正正经经的浇水,像谢峰一样挑完水歇歇的,也赶紧挑起担子往河边走,心里全都跟猫抓似的。
到底咋回事?
没过多大会儿,支书就陪着几个穿着中山装的人走了过来,看那气度就跟普通人不一样。
“老陈头,快过来,县领导听说你的事,特意来了解情况了!”
支书绷着脸,他也不知道这到底好事还是坏事,打从老陈头不是大队长后,新的大队长也没让选,好多人都以为没戏了,结果县里居然亲自过问。
这要是出事,可就成大事了!
老陈头刚挑了两桶水过来,听见这个脊背一僵,把手上的泥在裤子上抹了抹,这才走过去。
卢高义原本没想大张旗鼓,就想着到生产队地头转转,看看大伙儿今年地种的咋样,这样了解的情况更真实。
但看了那封信后,觉得红星生产队这事必须仔细问一问、管一管,万一真是冤枉的,把人家晾了这么久岂不是寒心?
看见老陈头充满沟壑的面容时,卢高义就觉得,这人看着正,不是啥奸的邪的,当然这玩意也不能光看面相。
他俩还没说话,一向胆小的陈建设居然喊着领导,哇的哭着跑了上来,直直的跪在地上。
“领导,我爹冤枉啊!我爹这些年为了生产队起早贪黑,没算错过一个工分,这些天一宿宿的睡不着觉,抽烟抽得咳嗽好长时间。您一定要为我爹做主啊!”然后就要磕头。
这哪行!
卢高义身边的人连忙把他扶住,没让这头磕下去,不过这么个汉子这么大了,说起这件事声泪俱下,应该都是真的。
“建设,领导面前你这是干嘛,干你的活去!”老陈头喝到,也不知道这孩子咋着了,搞这么大动静,嘴唇却在微微颤抖,那是止不住的憋屈。
“爹,我不回去,凭啥有人一张嘴说你啥不好的他们就信啥,干的好的时候,就没人夸你一句?”
老陈头差点以为跪在这闹的是二儿子陈建国。
他还想说啥,卢高义却道,“没事。小兄弟你说的对,谁也不能平白冤枉好人,也不能放过坏人,你先起来,今儿我就是来调查这件事的。”
陈喜妹忽的看向谢峰,她明白了,大哥之所以有胆子搞出这出,肯定是他给出了主意。
眼珠一转,她哇的也站起来,哭着跑过去。
“领导,我爹真是冤枉的,不信,你可以问问生产队这些社员,我爹有过一回不公正的时候吗?”
被陈喜妹这么一煽动,他们也说着“对,没有”之类的,不过大多是小声议论,只有少数几个敢大声喊出来。
让人意外的是,陈老太太是外人里第一个敢走到卢高义跟前帮老陈头要说法的。
“这位领导,也不知道您到底是啥大官儿,我就是村里一孤老太太。我们大队长脑子是挺笨,有时候还瞎厚道……”
陈喜妹:不是,您这到底是帮人还是害人,她要收回那份感激!
陈老太太继续道,脸上还难得露出一点笑容,“不过当年我老婆子就是个逃荒过来的,要不是大队长的帮忙,我根本没法在红星生产队落脚。”
“他是有一堆小毛病,也干不了啥大事,不过这个大队长当的绝对没问题,我这老婆子有时候想舔着张老脸想占点小便宜都不行,更别说别人,就他,”她指着谢峰,“大队长打算让他当女婿的时候,工分都一分没给多算过。”
“对,我能证明!”有人喊道。
“不过冯大山现在好多了,干活比我都勤快!还是我们的打猪英雄呢!”
一群人笑。
卢高义看了谢峰几眼,没想到这就是那个打猪英雄。
他看过那个联名的手印,又见这么多人帮老陈头说话,心里已经有了几分定夺。
他看向陈建设,这个当儿子的也不错,要是没猜错,那联名信就是他搞的吧,倒是有一番孝心,就是虎了点。
“这件事我会仔细了解的,要是确实是假的,等我回去,就让镇上恢复他大队长的身份。”
大家欢呼起来。
卢高义在生产队又待了好一会儿,一个个的找了好些村里的人了解情况,全是单独过去,谁也不知道谁说了啥,有没有故意说坏话的。
足足一个多小时候,他笑着走出来,拍拍老陈头的肩膀,问他生产队近些年收成咋样之类的话,最后说了句好好干。
这意思是,他洗清被冤枉的那事了?
老陈头眨眼,觉得眼眶有点热,他有点不好意思,毕竟都多大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