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此刻是好奇心作祟还是单纯地想欺负她,他顺着她的话委婉问道,“若日后嫔妃请求侍寝,你当如何?”
“……我,我肯定是直接拒绝啊!”孟琯羞愤,没料到傅珩竟会问她这些不着调的问题,声音也不由拔高不少,带了些女儿家的柔糯尾音。
不论何时,嫔妃侍寝都是一道难题,她仍记得上一世,为了做做样子去过某个嫔妃宫里——
半夜她和衣而睡,却发觉有人的手在她身上胡乱摸索,吓得她一下子从床上滚了下去,摔得背上青一块紫一块。
自从那一次,她心里有了浓重的阴影,再也不敢主动踏足后妃寝殿了。
忆起上一世的窘迫事,孟琯双颊像是烧着一般,她匆匆后退,恼地想与他拉开距离。
傅珩却是直直捉住了她的胳膊,他嘴边溢出清浅笑声:“好了,我不恼你了。”
她哼哼两声,赌气转过头不看他。
气氛却好似因为刚刚那个话题松泛开来,宴席上带下来的紧迫感亦稍稍褪去。
树丛有簌簌风声作响,夜间虫鸣显得此刻更加安静。
傅珩轻轻拉着她的胳膊,一边拉着她往前走,一边正色道:“只是将人接进宫里来,那便会有由头再送出去,现下,我们也只能等这个‘由头’出来。”
她任他带着往前走,孟琯听了他这番话也只好点头:“现下也只能如此了。”
今日宫宴,她也算明了各个世家大族的站位……刘党,已然有如此深厚的基础了么?
中元宫宴的消息散布开来,很快便冲淡了孟琯与傅珩的断袖趣闻。
孟琯照着规矩让内务府连日为刘卿仪送了金玉贵器作赏,连所住的地方都从北边的小阁楼搬到了龙吟殿附近。
偶尔假山后纳凉,亦或是小榭里看书,孟琯时不时都会碰见这位二表姐。
孟琯向来随和,二表姐亦是谦卑有礼。两人闲聊几句,看似自如的寒暄里,她却是很容易就察觉到了刘卿仪隐在笑容之下的悲戚和疲惫。
过了中元节,天气泛出秋意,今早绵绵下了些薄雨,退了夏末暑气。湿黏水汽笼着整个玉阳山,勾勒着远处青山翠黛。
孟琯坐在假山后的小榭里学看奏疏,傅珩被政事堂的诸位大臣叫走,便留了她一人在这。
她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提笔去蘸墨,刚刚理好的一点思绪却远远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在绵绵秋雨里静走,身形单薄摇晃,孟琯细看了许久才发现那是她二表姐,赶忙唤了李玉慈撑伞过去将人带来。
远处的女子身形一僵,也只能跟着李玉慈往孟琯这边来。
还好今日只是绵绵的牛毛小雨,刘卿仪衣衫未湿,只是发丝上沾了少许雨珠。虽是低着头,孟琯还是瞧见她左脸通红的一块,显然是被人打了。
今儿个天气不佳,她却是一个人出来,后面竟连跟着的丫鬟都没有,实在令人费解。
刘卿仪进来便跪在孟琯脚边:“皇上恕罪,臣女御前失仪。”
孟琯放下笔,示意她起身,在她左脸盯了片刻,不由问道:“你这是……被外祖父打了?”
见她双肩微颤,孟琯怕吓到她,便赶忙说:“你别怕,朕什么都不说。”
孟琯指了指一旁的石凳:“你坐吧,不必拘束。”
她震惊抬眸,看着孟琯无丝毫愠色的脸,有些诧异,却也依言落座,讷讷道了声谢。
两人一时无话,只听得见四周落雨的沙沙声,孟琯让李玉慈上了茶盏端到刘卿仪手边。
孟琯见她垂首无言,便也侧过了身,重新蘸墨落笔,一边写自己的批注,一边道:“朕不问你,你自便即可。”
她不知晓刘氏家族里有什么矛盾,也没有心思去管,此刻的她一心扑在奏疏上,得赶着在傅珩回来前写完。
一本一本的看着写着,也没功夫去瞟一旁的刘卿仪在做什么。
大半个时辰后,她将笔放回原处时,这位二表姐的状态已然恢复如初,只是左脸上的红痕依旧刺目。
刘卿仪见孟琯写完手上的东西,才适时开口,声音有些不自然:“皇上,恕臣女冒犯,臣女可不可以问您一个问题?”
“你说。”
“……皇上,您可有真正心仪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