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郊区的一处里巷中,唯一稍有烟火气的便是尽头的一家客栈。方圆内为数不多的人家都爱来这里。
林照与斐茅煺正坐在最里头的一桌,点上了几味小菜。
林照擦擦嘴,心满意足地起身。
斐茅煺抿抿嘴,担忧问道:“郡主,你真的要去吗……”
“茅煺。我这一行凶多吉少,但我必定会先将我和你说的那样拿到手,埋在我方才指的那棵槐树下。若是我没能回来……”
“郡主!就不能……我替你去吗?”斐茅煺听到她像交代遗言一般,心里难受得慌。
“谢谢你关心我,茅煺。明知这是危险如此的事,我无法安心让其他人替我去,我不能害你,也不能害任何人。况且,我不能和任何人说其中情况,无人会信我。”
林照看他一脸担忧,笑了笑:“别担心,我会尽全力平安回来。若是明日之前等不到我回来,便去寻我;在那儿也找不到我,就将我拿到的东西带给白补华。”
“郡主……”
“好了,趁着天色尚早,我真的要去了。”林照起身拍拍斐茅煺的头,“等我的好消息吧。”
兜兜转转,在空无一人的街巷间迂回绕转了好一会儿,林照终于找到了一排参差不齐,破旧不堪的高低栅栏处。这里荒无人烟,只有鸟虫鸣叫。她在稍高一些的草丛处伏地,观察着栅栏里面的情形。
等了好一会儿,确认这栅栏里头那破败房屋处门窗皆掩,暂时无人走动后,她迅速从栅栏底下一条极细的缝隙一钻而过。
由于栅栏底下缝隙极小,根根凹凸不平的栅栏下都是尖锐粗糙的木渣,林照趴下穿越时,衣服背后被划开了好几道口子,其中几道还渗出了血。她皱了皱眉,闷哼一声,忍着疼痛极速伏低身子,溜进了一间虚掩着门的房内。
林照现在所在的院落,明面上是一处普通的小磨坊,实际上却是一处火/药坊。
私立火/药坊,在北祝是明令禁止的。这里之所以能留存,不仅是因为无人知晓,更是因为其背后的主人——四皇子白柳华。
林照记得原文中有提,白柳华这两次构陷工部、户部官员贪污,实际上对不上的款项都被他神不知鬼不觉地转移到他名下的这家火/药坊中。且其在朝堂的势力脉络早已暗中完善,这次转移的保密与善后工作都完成的极好,毫无破绽。
白柳华他们大概千算万算也不会料到,还有她这个世界上唯一上帝视角的幸运儿。她这一趟寻来,就是要找到他的账本,与他私制火/药的证据,让这场似乎他已压倒性胜利的战争翻盘。
她昨晚在窗前写计划时曾问过自己,若是这次行动失败,不仅不能推动剧情,还会丢失性命,真的值得么?
她没能给自己具体的回答,只知道心中的直觉和欲望一直在催促她肯定这个答案。无论是出于推剧情,还是出于莫名而生的私心,她只有一个强烈的想法——帮白补华。她也解释不清楚原因。或许,是因为白补华是正义的一方吧。
她知道的是,只有她可以帮他。
进入房内后,她迅速卧倒在一张桌子旁的阴影内,屏气凝神仔细听着房内的动静。
听了好一会儿,确认一点动静也无后,林照探头环视了房内一圈,细心探视了各个角落。
这个不大的房间前半部分只有几张桌子,桌子上空无一物。后半部分是三个巨大的箩筐。
今日是田假,京中大多人都回乡去帮着农忙,庆祝五谷丰登,她便侥幸想着这儿的人会不会也放田假,特地挑的今日。
眼下这个不大的房间内应是没有人的,但是这里的其他地方就不好说了。她要趁着没人迅速摸清楚这个房间是做什么用的。
她小心翼翼地半蹲着拉开她躲藏的这张桌子的抽屉,拿出里面最上面的一本簿子,用指尖轻轻翻开。
见到那一页页密密麻麻的数字后,她如获至宝,把剩下的好几本一起拿出来放在台上,开始一页页地查看着账目的日期。
林照也没想到居然如此幸运,马上就找到了账簿。她抓紧机会,专注地看着一行一行的数据,完全没注意到桌子的另一端那双看过来的明眸。
忽然,她感受到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踝。
林照全身猛然一颤,警惕地看着手伸出的地方,猛地甩起脚踝,随手拿起账簿准备攻击。下一秒她被猛地一扯,重心不稳,整个人往那地上摔去。
林照明白在此地喊叫无用,她正想用尽全力用账簿暴击眼前的身影换来几秒逃跑的余地,但眼前的景象让她正准备急速落下的手停在了半空。
眼前半蹲着一蓝袍男子,见她准备动手,正抬手挡头防御着。双臂间隐约闪烁着一双清亮温柔的眼眸。
见他似乎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林照放下高举的手,连蹭带爬后退了好几步,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比她还柔弱的人。
“公子,你是……”
“方才多有冒犯,请姑娘见谅。”蓝衣公子低头致歉,“小生只是观察姑娘一番后,发现姑娘的目的似乎与小生一致,便想问问姑娘。若姑娘真是一路人,应是知晓小生的名字的。”
他的语气轻柔更甚春风:“鄙姓司马,名冬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