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上午,葛兴文就先去参加了厂里内部会议。会议上,他对国外的设备发展革新和前沿技术侃侃而谈,甚至对各类设备的价格趋势也了如指掌。
这让徐远祥顿时觉得周五的谈判有望,在会议当场就提名表扬了葛兴文,并把他树立成先进典型,可把冯邵华气得够呛。
回到技术科,冯邵华就忍不住阴阳怪气地说:
“我们科室是有能人啊,平时不跟你说几句话,看着挺老实,但冷不防给你来一下。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会咬人的狗不叫!”。
科室剩下几个人看到跟在冯邵华身后进来的葛兴文,就猜到这是科长又针对他了。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几个人还是连忙附和着,
“科长,还有这种人?这就是小人吧”。
“还是古话说得好,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啊”。
……
葛兴文倒是直接屏蔽了这些人,回到科室拿上自己的笔记本,就去库房找钟蔓蔓去了。
看到葛兴文走出去了,冯邵华就朝地上狠狠“呸”了一声,“他奶奶个腿儿的龟孙子,肯定没少在厂长面前打我报告”。
骂完冯邵华就觉得自己心情舒畅了些,经过马小娟的座位时,还偷偷揩了一把油,惹来马小娟的嗔怒,才哈哈大笑的走回自己的位置,畅想着把葛兴文狠狠踩到脚底的那一天。
到了周五,钟蔓蔓便和葛兴文一起出席了谈判现场。看得出葛兴文有精心准备,专门拿出之前没穿过几次的中山装,是藏青色的翻领棉料,穿上身前应该熨过,此时显得很是挺括笔直。衣兜里面还别了一直钢笔,整个人精神抖擞,比以往显得年轻许多。
谈判组的丁干事和徐远祥以及道尔森公司的代表人和杜登都到齐后,谈判就开始了。
钟蔓蔓对面坐着的正好是杜登,他不经意的转头,就和钟蔓蔓的视线撞到了一处,两人对视一眼后,便很快就心照不宣的错开了眼神。
一开始两位德国公司的代表态度仍然坚决有力,价格方面不做出任何妥协,让步是可以多派一位高级工程师来南华进行技术交流。但随着葛兴文开始逐步揭开底牌时,巴泽尔就显得有些慌张了。
“据我所知,现如今西德不少设备公司比如穆勒公司的库房里,还存放着许多淘汰下来的二手设备。如果贵公司没有展示出最真诚的合作意向的话,我们并不介意去考虑这些二手设备。因为它们价格实惠,依旧够我们南华用五年以上,做出符合国际标准的钢材”。
葛兴文经过一天多的准备,已经把这些信息全部熟记于心,如今说出来更是滔滔不绝,
“还有日本的兴仓建株式会社现在还有大批于五年前生产的aod炉外精炼设备,也同样在我厂的考虑之内。当然,我们想要的第一合作对象还是道尔森公司,但最后的结果还是要看贵公司的想法”,
……
谈判持续了一整个上午,期间因着钟蔓蔓的授意,葛兴文坚持把价格要压在1300万美元,比之前的预期还要少两百万,这让徐远祥担心不已,就怕快煮熟的鸭子没到嘴最后给飞了。
“厂长,我们现在才应该是有恃无恐的那方。道尔森公司给的价格如果不理想,我们完全可以考虑在日本或者瑞士购买设备,甚至也可以买二手设备,西德不少淘汰的二手设备如今还可以使用,他们为了尽快出手腾出库房空间价格也非常低。”
徐远祥听到葛兴文这么说有些纠结的皱着眉,“可是这狗急跳墙,你这价格压到这么低,万一人家真不卖了怎么办?”。
葛兴文搬出钟蔓蔓告诉他的说辞,“不会的,现在整个欧洲经济发展形势也不乐观,这些淘汰的存货对于他们并不是主要的业务收入,肯定是能卖出多少卖多少,正好可以给他们的仓库清理空间,减少管理成本”。
说到这儿,徐远祥才放心的点了点头,欣慰的拍了拍葛兴文的肩,“行,那你接着往下谈,如果能将价格压在1500万以下,我给你记大功!”。
其实按照钟蔓蔓的想法,完全可以再大胆点,压到1100万,就她看到的杜登整理的信息来说,这个价格也是很可行的。但葛兴文还是更为谨慎,还是决定见好就收,能谈到1300万就行。
终于,谈判持续到下午四点多,再过一个多小时工人都要下工的时候,双方才达成1300w的最终价格。确定好价格后,又开始商议后续西德公司需要派遣的技术人员等细则。
尘埃落定,徐远祥在在会后笑成了一朵菊花,不停地握着道尔森公司两位代表的手,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
巴泽尔则在会后,走到会议室门口拦住正要出去的钟蔓蔓,问出了自己的猜想,“我想这应该是钟蔓蔓小姐,在杜登那里获取了对道尔森公司不利的消息是吗?”。
合同已经签完,钟蔓蔓也没有必要在隐藏,干脆的点点头,“是的,巴泽尔先生,但我认为这并不是什么违背协议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