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死的活该。

陈雨眠仰靠在车里，将手臂放在额头上，望着车顶，眼神失去焦距，拳头却紧紧地握在一起。

她是该死。

本来，她不会在意的。

这样的架势，从13岁那年开始，她就见识地多了。

拳头紧握，直到刺痛从手掌传来，她倒吸了一口气，后知后觉地松开了手。

可是，但那些人攻击的对象，不是她。

乌合之众中，是不需要有真相的，只看，谁的声音大。演讲中，是不需要有真理的，只看，谁重复的次数多。

她宁愿他们口中那个崇洋媚外，帝国主义的打工仔是她自己，却也不愿意是他们。

她并不感到痛苦，这些言语也并不能让本就情绪不太波动的她感受到任何伤害。

只是，有什么东西鲜明地剜进了心里，心脏被一只大手紧紧握住，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生理性的刺痛从全身的肌肉传来，五脏六腑都在疼痛，心脏有什么东西在滴答滴答地流逝，一滴，一滴，每一滴，都燃起火一样灼烧的痛感。

好痛。

她只是感觉到寒冷。

这种寒气从心头而起，快速地传遍了五脏六腑和手脚，骨头缝里也开始冒出来，直到她浑身僵硬。

恰好，就是在伤口撕裂的时候，被父亲口中，那些永远不能忘记的“根”，那些他口中与血脉相连的所谓同胞狠狠地，捅上最致命的一刀。

父亲，看到这样的场景，你会后悔吗？是否后悔曾经教育过她的那些话？是否后悔为了将公司往国内发展，甚至为此和一同创业，宛若伯乐的叔叔产生分歧？是否后悔在外祖亡故之后，心心念念，开开心心地计划着回国？

不，她没有资格质问。最应该后悔的那个人，是她才对。

她，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现实，像一场魔幻的闹剧，感到讽刺的同时又让人好笑。

如今发生的一切本不应该被她放在心上，却依旧让人怀疑人性善恶，怀疑司法公正，怀疑道德，怀疑眼前这个世界，是否真如大众认知的那样。

原来，人性真的能够恶到如此地步。

原来，所谓国际间的司法交涉只是国家间的利益交割。

原来，那些原本善意的人不过是带着愚蠢的面具，这样的时刻才能激发他们藏在骨子里的凶兽，暴露他们原本遮掩着的，内心最深处的恶念与脏污、愚蠢与无知。

早该明白的。

若是能够早早认清了，便不会抱任何期望，便不会产生任何伤害。因为，早就被凉薄武装。

在这场洪流中，她只是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喉咙，又被人掐住了脖子，明明有什么想说，却最后什么声音也发出不来。

太过弱小，太过无能。

四周，是扑面而来的洪水。